“哪来的什么娃娃。”一般到这时候, 小绿便连连摆手,打马虎眼说,“我何时找的小情儿,模样还挺秀气——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?”
平稞也跟着接话道:“你们说的漂亮小情儿, 是不是我?”
小绿忙啐他一口, 道:“呸, 再这么胡说,当心撕烂你的臭嘴!”
众人闻言,纷纷跟着笑了起来,小绿见大家都笑了,自己也难免跟着大笑出声。
然而笑完之后,又是说不出的空虚失落感——自打中秋到新年以来,小绿没一日不在为着谢恒颜的去向焦虑担忧。璧御府和京城的消息来得并不频繁,往往是在商议提升印斟的悬赏金额,且不知道为什么,分明印斟的画像挂得满街都是,偏迟迟不见与谢恒颜有关的任何讯息。
有时小绿甚至在想,会不会印斟终究介意傀儡的身份,走到半途他二人已分道扬镳,独留谢恒颜一个在这天寒地冻的初春夜里,瘸一双腿,反而不知再该往何处去了。
“小谢啊小谢,若一开始你听了我的话,早该在咱小镇子里落户安家了,我们一块儿打理酒馆,你在后院住得安稳又舒坦……何苦大冬天在外奔波流浪?”
小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:“我原先就说过了,你跟着印斟,难得有好日子过的……”
“怎么你还想着他呐?”这时候,平稞忽从角落里钻了出来,问她,“人都走了小半年了,再咋地也没可能回来了,你何必对他这么执着呢?”
小绿凉声道:“让你管了,活儿都干完没有,跑到这处闲没事干?”
“哦,老板娘,你能在这处闲着没事,光想男人,为甚我就不能跟着一起?”平稞下巴一挑,冷哼着说道,“你要想他,那咱俩一块想呗,这生意不用做了,光凭想人便能吃饱饭咯……”
“哎,我说你这人……”
小绿当真是一时气恼,扯开抹布想上去揍他——偏在这时,酒馆外忽地掀起一阵骚动,原先那些安稳喝酒的客人纷纷站起身来,不住发出惊恐或是讶异的呼声,伴随着外街传来的动静一高一低,一起一伏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小绿一把推开平稞,掀开布帘大步跨至门外,略带好奇地问众酒客道,“都是怎么了?喝酒喝好好的,突然喊什么呢?”
“哎呀,老板娘你不知道!”门前光顾着八卦的大婶凑上前来,挤眉弄眼地说道,“当年成道逢门下的大徒弟……你知道的吧?就前段日子杀了人,在外逃一整年没回来的印斟!”
小绿眉心一跳,登时沉了面色,继续问她道:“知道啊……印斟怎么了?”
“年初那会儿,大伙还念叨他呢,说这赏金一天天地加,愣是没见他半点人影儿。”大婶道,“说来这年节也是巧了,京城容府那帮人忙到昏天黑地,整整一年过去,终于将印斟那厮给抓了回来……你猜是在哪儿捉到的?”
这一下,小绿算是彻底心焦了,哪还管她这些题外话?当下哽着嗓子,直问那大婶道:“您说什么?人给抓到了?”
“是啊是啊。当然是抓到了,据说是那位容府的小公子,亲自上阵抓的呢……”大婶晃晃悠悠的,不以为意地说道,“当时印斟人还在水里,据说这会让人捞到了船上,今早船在咱镇外的码头上靠岸,好多人跑去围观呐……”
小绿乍一听闻至此,什么话也不想说了,转身一把捞过了外袍,风风火火便要朝码头上赶——平稞刚好将方才的话都听进了大半,立马赶在小绿踏出去之前,空出一手拦挡在门外,肃声问道:“喂,你上什么地方去?”
小绿推开他,扬声喝道:“不要你管,给我让开!”
“你想清楚了,劫囚是什么罪名,你我都是普通百姓,一旦与他们沾上关系——你的酒馆,你的家,甚至你的性命……通通都不必再肖想。”平稞凝视小绿的双眼,倏而一字字道,“你确定你要为了一具傀儡,毁了你将来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吗?”
小绿先时尚还怒着,但平稞紧抓着她的手腕,愣是片刻也不愿放开。到最后却是她先泄下气来,长长叹出一声,继而愈渐趋向于颓然。
“我不确定。”小绿面色晦暗,沉了声音,略带哑然地对他说道,“但我……没有办法轻易放下。平稞,我担心他,不论怎样,我想……”
话没来得及说完,酒馆外忽又掀起一阵尖锐刺耳的躁动声响,来枫镇素来挤满人的狭窄街道周围,忽然泛起数道清脆而响亮的马蹄踢踏声。
而待小绿和平稞反应过来的时候,在那汹涌拥挤的人潮那头,赫然出现一连数人全然陌生的身形——他们个个身着锦衣华服,玉石金银等耀目物件挂了满头,标志性的腰间各别了一把扇子,铁打的精致扇柄,背后无不雕刻着一枚惹眼的“容”字,好像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是京城来的贵公子哥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