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斟从容不迫,分别自袖中掏出符纸与笔,头也不抬,随口应道:“……没有乱来。”
乌骞倒是头回见得此类物事,顿时觉得惊奇无比,三两步冲上去追问道:“这是什么,能救活我爹的法宝么?”
杨德奕同是讶异侧目,有些意外地道:“你这又是做何打算?”
印斟却是不言,兀自攥符纸立于掌心中央,逐一铺平摊开,借以笔墨朝上轻轻一点——片晌之余,但见一道微渺金光翩然跃至纸面之上,随后满纸咒文便如同瞬间鲜活一般,纷纷扬扬汇聚自一团,径直朝前注入乌纳布满细纹的眉心深处。
乌骞大喜道:“碰不得哥哥会用仙术!”
容十涟霎时变了面色,两眼不住发出剧颤,同时盯向丈夫周身萦绕而起的淡金色光晕——待要上前伸手触摸之时,印斟反以一手将她拦下,冷声提醒:“先不要碰。我在借符咒施用术法,封死他的经脉及心脏,暂时停止身体的老化。”
容十涟眼底泪痕未消,表情已是十足惊骇:“你这是……”
“最多坚持三天时间。”印斟只道,“姑娘若有什么想说的话,就说给他听吧。经脉虽封,五感还在,你不论说些什么……他都能听到的。”
杨德奕闻言至此,于适才短暂的惊喜过后,又不动声色地沉寂下来,神情黯然,犹是无奈叹道:“这样也好……以免你二人临别之际,多是留得遗憾难消。十涟,你就再陪陪他,陪他多说几句话吧……”
话已说到这般地步,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。杨德奕不便打扰他夫妻二人难得一次独处,遂干脆掀开布帘,一人步伐蹒跚地走了出去。
印斟与谢恒颜对视一眼,最终亦是沉默转身,自觉朝外迈出了帐篷。
眼下的村庄正值夜深露重之际,冬月寒风呼啸不断,吹来阵阵带有咸腥气味的湿冷海风。彼时乌纳家的帐外仍是围满一大圈不肯离去的村人,大家都很关心乌纳的状——但事实上的结果如何,根本不必费时去多猜。一般人挨到病发也用不了多久,很快便会死得透彻,连基本反抗挣扎的能力都没有。
然这会儿有追来不停问话的,也有跟在后边抹眼泪的,恰正说明乌纳在村里的人缘素来是极好,如今当真要面临死别,邻里之间多还会生出几分不舍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