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两句怎么了?你要不出去听听,其他镇民都是如何在外指点议论的?”伙计不依不饶道,“放着被毁的神像不去修,跑来大街上头乱晃悠,你这简直是……”
“好了,你少说两句,当心叫成道逢听见,怕是要把咱这小店给掀了。”
雷老板恐他祸从口出,长叹一声,随即淡淡望了印斟道:“印大公子,如你所见——现在镇里大多数人,都是同样一张面孔。人人都想过上安生日子,因此会对不安的现状产生一定的排斥反应。
“而你呢?别的不说,就偷毁神像那茬儿,还不知与你有没什么关系。但你就站在那风口浪尖上,至少要对自己的行为举止……负最大的责。”
雷老板这话说得没毛病。
——神像顶部骤然遭得贼人损害,他印斟少说得要占一半的罪名。那么多双眼睛在底下盯着瞧着,他随手无意造成的失误,就足够成为整座城镇遭受厄运侵袭的源头。
但印斟只是为此感到不甘。毕竟于这世上,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承受所有的罪责——就算在所有人眼里,他是成道逢的大徒弟,他理所应当就是这样……不该打破任何戒律,更不该以身试险,破坏任何基本的准则。
他有一万个不该。反正给人降罪不需要半分理由,那么从一开始起,一切就已失去了对错之分。
以至于后来印斟走出当铺的时候,又在半路思考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。
脑袋简直沉得要命,不知究竟塞了有多少东西进去。
直到彻底脱离身后阴暗潮湿的巷尾,印斟走回人来人往的街头,那时谢恒颜就背对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下,架一柄纸伞撑在肩旁,而另空出来的两手反复朝上扒来扒去,好像是在掏那枝头上的鸟窝玩。
这只傀儡啊……活得像个三岁小孩儿一样,天生不知何谓疾苦。
印斟就站在一旁,难得安静地端详了一阵。
今日的谢恒颜仍是一身素衣,单薄瘦小一点的个头,整个儿趴在树边,还需吃力地将脚尖踮到最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