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恒颜问:“你想干嘛?”
“咱们好生打个商量——收起你那些膈应人的伎俩,老老实实随我回璧御府认罪。也许我师父看在邻里之间的面子上,不会对你家人下太重的手。”康问冷下声音,字字清晰地道,“但你若定要在此纠缠不休的话,你黎家上下十几个人头,管它是人是妖是鬼神,放到来枫镇上,多半都是乱棍打死的下场!”
谢恒颜忍不住道:“你这样恐吓人家,有得用吗?”
“总比不说要强!一群没出过山的小喽啰,还能把我怎么样?”康问继续喊道,“黎姑娘,你丈夫还在床上瘫着呢,劝你赶紧收手,不然我可就……”
“——你大可,试一试看。”
恰在此时,耳畔猝然传来一道浑厚震耳的男声。
谢恒颜和康问霎时转身,但见那木床边缘严密遮盖的被褥应声落地,其间一道黝黑壮硕的男子身影自床头勉力坐起,同时周身关节扭曲变形,接连发出一串类似于朽木不堪折断的异响。
——便与方才走廊中的脚步之声如出一辙!
直到这时,他们才彻底无误地看清,在那屏风无限遮掩的另一头角落,究竟躺着一个如何怎样的人物。
那是……黎海霜心心念念的丈夫封偿。
失去泛黄屏风的刻意遮掩,沉厚被褥的庇护包裹——彻底显露在人眼前的,仅是一具溃烂枯朽,头脚皆已蔓上青褐斑纹的男子腐尸。
人已经死了。四肢僵硬,面目皲裂,甚至隐有蠕动的白虫,自身体各处细孔当中爬进爬出。
但自谢恒颜这一独特角度看来,他分明还活着。
因为当封偿翻身自床头坐起的那一瞬间,谢恒颜几乎能异常清晰明了地瞥见,男尸漆黑下陷的眼眶底部,正泛起两束狰狞可怖的红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