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羿射日,夸父逐日,愚公移山;你可以说的简单些,我读过书的。”袁慎忍不住语带轻嘲。
少商继续道:“人都说霍不疑少年老成,城府极深。但有时候,他比我们所有人都纯然质朴。”——他的爱与恨都强烈而永恒。
袁慎点点头:“不错。陛下那么疼爱他,也并不全是因为霍家满门英烈,或是与霍翀将军的结义之情,而是……我曾听中越侯在酒后说过,陛下每每看着霍不疑,脸上的神情就像回到年少时光。那时,天高水清,岁月安好,丰饶两县的好儿郎们,不是悠然读书就是忙着稼穑,闲来饮酒笑闹一场;那时,少年热血,天地纯粹,大家都简单明快。”
少商轻叹:“是呀。几十年过去了,当年斩蛇屠狗,后来都为王为侯。护着陛下逃脱索命追兵的明朗少年们,都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了。大家都有了权势,土地,严听号令的私兵,一呼百应的乡望,只有霍不疑……”
袁慎笑了下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若让霍不疑放下如今所有权势,带你回到丰县霍氏老家,生儿育女,平静度日,我相信他是愿意的——这点陛下也知道,太子以后会知道的。”
“可你是不愿意的。”
“难道你愿意?”袁慎斜乜。
少商笑了。
袁慎神情决断的看着女孩,字字凝重:“我说过,将来我要位列三公,我的子孙后代也会位列三公,权臣倍出,袁氏昌盛绵延。我希望当我位居人臣之时,你能在我身边。”
他认真的看着女孩,“我和霍不疑是不同的人,但我对你的心意一样宝贵。”
少商低头,看向自己修剪的干净圆润的指甲。
袁慎道:“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清我的心意,反而说那些世俗之事,那是因为,因为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少商柔声道,“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如何说,更要命的是,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意。”
她抬头微笑,“我怎会不明白你呢——我说前一句,你能接下一句。你我是一样的人,又愚钝又怯懦。我们什么都知道,什么都精明,偏偏就是不懂自己。”
袁慎目光柔软,仿佛看着当年夜幕下仰望花灯的那个小小女孩,眼神既清澈又懵然。
“不过还是先退婚吧。”少商笑起来,“下回我要嫁人,就不订婚了,直接成婚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