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商收起笑容,冷冷道:“这么点微末小事,就把主家全都惊动了,说到底,不就是阿母以为我抢了堂姊的书案吗。彼时若有一人出来喊一声‘误会’,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?菖蒲,你晕倒了不能说实情,你那十几个围着莲房她们痛殴的小姊妹们可没晕倒。她们是不知道底细被你瞒骗了,还是她们知情不报,由着主家误会!”
萧夫人闭上眼睛,心中叹息。
以她之精明,如何看不出程姎身旁的傅母和婢女大为不妥,只是这时不好发作,葛氏刚被驱逐,连累儿女面上无光,程姎近来刚学着掌事,才立了些威信,是以打算眼下无论如何也要给程姎留些脸面,回头再收拾这两个刁奴。
“以一张书案,行离间骨肉至亲之实。这个罪过,要么是你背着,要么是那十几个婢子背着。你挑一个吧。”少商静静的看着她。
菖蒲汗水涔涔而下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心知这罪名可不是‘自作主张’轻飘飘的四个字可以含糊过去的。
程姎脸色惨白,惊呼道:“不,不是的,不会的……这怎么会……”她完全乱了,心如团麻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桑氏低头微微而笑,青苁夫人听呆了,不知觉停了给萧夫人顺气的手。程家三兄弟看着自家幼妹妹神情自若,再对比程姎慌乱的模样,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骄傲。
萧夫人暗自叹气,若论伶俐机变,姎姎是一百个也比不上嫋嫋的,今日之事骤发突然,想来嫋嫋事先也不知情,可不过适才短短几刻,她就想明白关节所在了,并反转了局势。
“别咄咄逼人了。”她沉声道,“你自己发落了莲房的,姎姎的奴婢就让她自己发落吧。”
“成呀,就听阿母的。”少商无可不可的笑笑。
萧夫人就是见不得她这轻慢的样子,不悦道:“奴婢的过错,到此为止。书案只是小事,给谁都成。你们姊妹以后还须手足和睦,不可生了嫌隙。”
少商笑嘻嘻的点头,浑不当一回事,程咏和程少宫却不甚舒服,便是素日大大咧咧的程颂也觉得心口隐隐发闷。
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了,谁知那傅母听了萧夫人的话,似是得了靠山,忽然大哭道:“多谢女君为我们女公子说话。我们女公子没有四娘子聪慧,没有四娘子口舌伶俐,她是个老实人,女君您是知道的。适才四娘子那番话,哎哟哟,别说叫我们女公子自己想出来,就是写出来让她背都不成呐!四娘子有三位同胞兄长撑腰,可怜我们女公子势弱,统共一个话还说不利索的幼弟啊!我们做奴婢的不免惶恐,日日担心有人欺负我们女公子,处处逞强要尖,什么东西四娘子有的,我们就觉着一定要给女公子也讨一份呀,这才犯下了过错……!”
少商眯了眯眼,觉得自己高估了这老婆娘,原以为多聪明,原来是个不知见好就收的。行,你不肯罢休,那就不罢休吧。
桑氏忽然直起身子,冷冷出言:“你这老媪,哪来的乡野小户之论,说的什么狂悖之言。姎姎哪里受欺负了,你是在指摘什么!程家兄弟骨肉至亲,几十年来亲如一体,从不分彼此。你说这话,是要挑拨程家骨肉么?是谁教你的,是葛家吗?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!”
那傅母噶然断了哭声,她立刻明白自己说了大大的错话,她可以说程姎老实蠢钝,容易受委屈,但万万不能攀扯到几位公子身上。她反应倒快,连忙拼命磕头,言道自己说错了。
萧夫人也皱起了眉头,心道这傅母断然不能留了。她六岁起管家理事,什么不知道。这些日子她带着姎姎到处走动,奴仆们只有更加讨好姎姎,怎会轻视,分明是这傅母在挑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