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庆忌这般豁达,赵鞅这才躬身道:“吴侯,恕赵鞅直言,吴国之新政,甚好。然,有一点,赵鞅不敢赞同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夫天下皆以仁孝礼义治国,或以法为辅,吴国却反其道而行之,以重法治国,岂非本末倒置耶?”
赵鞅慨然道。
他是真的敢说!
“赵上卿以为,今日之世,与上古之世,民风相比,如何?”
“这……回禀吴侯,若以民风观之,上古之世路不拾遗,夜不闭户,无有鸡鸣狗盗之事,人风淳朴而鲜有杀戮。”
顿了顿,赵鞅又道:“当今之世,列国虽有作奸犯科之徒,然人心仍在,以礼义教化尚可。似吴国这般重法,以峻法治国,难免国人多有怨言!”
庆忌则是摇摇头道:“赵上卿,法,古来有之。夏有禹刑,夏刑大辟二百,膑刑三百,宫刑五百,劓刑各千。”
“商有汤刑,商朝之刑法严酷,有死刑、肉刑、流刑、徒刑等。”
“周有《吕刑》,其中对犯人施行五种刑罚的规定长达三千条。”
“昔日郑国执政子产‘铸刑书于鼎,以为国之常法’,邓析又编订‘竹刑’,寡人听闻,晋国亦铸刑鼎,立成文法,赵上卿当年亦参与其中,不知是否?”
“……”
赵鞅颇为尴尬。
他自己知道法治的好处,只是觉得吴国的刑法过于严苛。
当年,就在魏舒执政的第二年,士鞅决定钳制魏舒,抵制其再次“胡作非为”,于是士鞅拉拢荀寅、控制赵鞅导演一出千古闻名的“铸刑鼎”大戏。
他们将所搜集的镔铁480斤熔化,熔铸成鼎,将当年范宣子时代所制定的法度立于鼎上。
这是晋国历史上第一次将国家法律明文昭于天下,具有非常深刻的影响。
相当于以法律的形式宣布至少是在晋国“刑不上大夫,礼不下庶人”时代已成为历史,成为过去。
这件事尚未完成,已在当时引起巨大的轰动,造成世人喋喋不休的议论的同时,也遭到了列国士大夫的强烈声讨。
因为,这是对周礼的一次巨大挑战、颠覆甚至是践踏。
士鞅是实际操控者,荀寅是执行者,而赵鞅似乎只是背黑锅的傻小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