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有些事情, 她咬紧牙关深埋在心里二十多年, 哪怕腐烂发臭也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一个人, 这些年却从来不曾忘却——那便是在跟表哥之前她隐隐已经察觉自己有可能怀孕了。
后来果然验证了这一点。
那时候戏班子一路北上,她已经登台唱戏, 加上扮相甜美, 每路过一处城镇便会停下来唱几日。而她也习惯了白天在戏台上唱, 晚上还要侍候班主的日子。
甚至因为班主对她的偏疼,让她在戏班的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, 不再挨打,也能得到一点零碎赏银买点女儿家喜欢的小东西。
她以为这辈子就要在戏班里蹉跎一世了,有天晨起干呕, 算算日子才惊觉已经许久未曾换洗,甚至还暗暗窃喜, 还想象过告诉班主之后母凭子贵, 此后不再挨打受气, 也算是熬出头了。
谁知她还未来得及告之班主, 便收到有人递来的纸条,熟悉的字体让她浑身发冷,继而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冒——那是阔别多年的表哥金守忠的字体!
后来她才知道,那是金守忠带人巡防,路过易州被当地官员迎入城内歇息,在街市间惊鸿一瞥见到了从戏班驴车上下来的自己,但他当时身边陪同人员众多,分身乏术,只能派亲卫前去确认。
他军务在身,且身边随从众多,确认了她便是自己要找的人,也并没有停下脚步,只安排人与班主接洽,以请他们前往幽州唱戏为名,先把人弄回幽州再做考量。
后来在万府的寿宴之上重逢,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,地位犹如天壤之别,苏溱溱却激动的几乎要发抖。
她不在意金守忠得娶高门,也不在意他的正室原配是谁,只要他能将自己从戏班子里带出去,前几日她还觉得自己此后能坐稳戏班老板娘的位子,没过多久却改了主意。
比起班主的女人,显然侯府才是她最好的归处。
两人秘密在万家客房相见,金守忠原本便喝了点酒,再加上苏溱溱泪眼朦胧刻意引诱,朝思暮想的姑娘便在眼前,他如何还把持得住?
苏溱溱太了解金守忠了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他父母双亡寄人篱下,对少年时代的那点情份依然心怀憧憬,可自己经过现实的数年磋磨,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女了。
男女情爱,不过镜花水月,只有富贵财帛才能打动人心。
她嘴上说着再见表哥一面便死也心甘,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有多假。
能让她在戏班子里活下来的,从来不是什么早已四散天涯的表哥那缥缈的诺言,而是她的不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