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穿好鱼饵,又将鱼线抛了下去。
“元宵,好好儿钓,若是实在不成,叫这些小内侍带着你去拿渔网直接捕捞那些小鱼儿,油炸的,特别鲜嫩!炖汤也好喝!”
到底还是个小孩子,显然对捞鱼的兴致大过了钓鱼,在钓上一尾拇指大的小鱼儿后,便实在坐不住了,叫了八个内侍,四个年纪大的在一边看着他,另外几个小点儿的去湖里水浅一点儿的地方撒网,元宵指哪,他们捞哪儿,一群小内侍嗷嗷叫唤。
那几个小内侍,两个张着网,两个在那儿拿着棍子翻石头,踩着岸边浓郁的水草从,数不清的小鱼儿逃窜出来。
“呀!这么多鱼?还有泥鳅!小虾米!老头鱼,小鲫鱼,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之后,熬杂鱼汤或者油炸,都好吃得很!”
“还是大殿下厉害,找的那几处鱼都多,还叫我们拿着棍子豁楞水,以前我们在家的时候抓鱼,都是拿着削尖了的棍子叉鱼,还真没怎么将这样的小鱼放心上,这东西费油,就是抓了,家家户户也懒得处理,多是喂了鸡鸭。”
听了这小内侍的话,元宵有些疑惑,但他好歹经受过郗齐光的教导,说不出那等“何不食肉糜”的话来,只是疑惑道:“现在家家户户连油都吃不起了?”
那小内侍蹲在地上,同元宵一起,卖力地将小鱼扔到鱼篓中,道:“大殿下,您生来尊贵,自然不知道民间生活是什么样子,奴才家那时候父亲身子康健,家里隔三差五的还能吃上一点子荤腥,时常也有油水,可后来奴才父亲生病,再之后去世,顶梁柱一下子就塌了,别说是吃肉有油,就是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,奴才家中兄弟姐妹六人,有一个姐姐被卖了作了大户人家的丫鬟,一个姐姐被卖了作了童养媳,这都是好的了,在后来,就是奴才了……”
他的语气低沉下来,“奴才年纪不大不小,但是也不能干重活,又吃得多,还排在中间,不似大哥那般是长子又已经长成,就被母亲卖到了宫中,作了内侍。”
“不过她到底还是对我有些疼爱愧疚的,最后拿出给我的卖身银子的一半儿,替我……奴才打点了一番,奴才才能进宫当差。”
“可是,母后说,大部分百姓,都是以耕种为生,你们家按说是该有土地的呀?”
“大殿下有所不知,奴才家中,原有上等良田五亩,中等水田八亩,下等田十亩,我父亲死后,族人逼着奴才母亲将那十三亩好地以低价转让,所以,后来奴才家里的日子才越发艰难。”
“这有族人,还不如没有,哪怕是外姓人欺负人,都比同族做下这等事叫人不必如此愤恨。”
元宵是个极聪明的孩子,小内侍的话,他听懂了大半,可在他的理解中,宗族不该同心协力才是?为何要戕害同族?
欺压同族寡母孤儿?将其逼至绝路?
这不就是先生所讲的同室操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