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明江喉结滚动,紧紧地握着手下的扶椅,握得手背上青筋绷起。他知道这是个左右必输的死局,却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干涩的声音:“好。”
一字落地,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,希望在他的脸上找到半点犹豫、怀疑或者悔意,而于褚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,嘴角微微勾起,痛快利落地仰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。
喝得急了,有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,顺着下巴,一路蜿蜒到锁骨以下。于褚被呛了一下,咳嗽着擦了擦嘴角,把空杯子倒扣起来摆在桌上,转头看向杜明江,道:“泡茶的手艺一般般,有些涩。”
杜明江心跳如雷,一股难以忍受的无奈和悲意涌到心头,他的整个胸腔都在痛,却硬是从剧痛里面渗出一点珍贵的甜来,甜得他眼角泛红。
他真的敢喝,杜明江想。事到如今,他居然还肯这样信他。
于褚又点了一根烟,烟抽到一半,没有晕倒,也没有口吐白沫。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,道:“里面有什么?”
“维生素片。”杜明江无力地笑起来,他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,拿起杯子,把自己的那杯也喝了,喝出了一股苦涩,“那药我买了,进会议室之前,我把它换成了维生素片。”
他盯着他的脸,几乎是喃喃道,“于褚,你好狠。”
于褚收回目光,靠进椅子里,没再说话,只是埋头抽烟。他看上有些难过,沉默了好一会,开口道:“阿江,放过自己吧。”
“你才三十岁,前途似锦,我唯一的朋友,”于褚说,“我不想看你把自己毁了。”
杜明江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,弯着腰闷声笑了起来。他抓着自己左胸处的衬衣,呼吸粗重,好似快喘不过气来了:“可是它不肯放过我,我真的累了,于褚,你告诉我该怎么办?”
于褚皱起眉,喝下去的茶堵在他喉咙间,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他认识的杜明江永远理智、冷静、得体,哪怕最狼狈的时候也从未失过体面。这样的杜明江让他感到很陌生,却又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早已熟知。
“还记得你去年生日时跟我说的话吗?你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,有人喊了一句“于总!”于褚止住话头,看了眼他跟杜明江身上的伤,站起身,刚想说等一下,突然有人一脚踹在了门上。
“嘭”地一声,门没有开,紧接着又是第二下。白越泽的声音传进来:“于褚,开门!”
于褚听那声音听得头皮一紧,忙掐灭了烟,胡乱整理头发和衣服,又转头去看杜明江。杜明江沉默地坐在椅子里,瞳孔里面一片黑沉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