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承认,以为能藏进肚子里,一直烂进坟墓?”
于烨华终于慢慢地开口,喊了一声他的名字:“于褚。”
大部分时间里,他喊这个名字都带着负面情绪,要么愤怒,要么失望,要么警告,此时语气里却带着一些无奈,甚至难能可贵地称得上温柔。
“白越泽是个好孩子,他既不像白焱也不像宋慧茜,从白家那样的地方长出来,却长得笔挺茂盛,跟松似的,最适合你。戚敏柔有余,韧不足,跟你断过一次,今后哪怕复合,也很难再长久,”他顿了顿,“杜明江出身不好,哪怕现在大富大贵,却总带着脱不掉的自卑和执念,不太合适。”
“你跟他做生意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。”于烨华说,“我有时候看着杜明江……总好像看好久以前的自己。”
于褚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别的意思。
“你很不错,虽然我一直训斥你居多,但里面掺和最多的是妒忌,”于烨华坦然地说,“你从小就率真胆大,又足够聪明豁达,活得很坦荡。你比我强,比青青强,比他们都要强。离了于家这片沼泽地,以后想来会过得很好。”
于褚听明白了。他咬紧了牙关:“于烨华……”
于烨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靠近冰凉坚硬的金属椅里,微微弓起背,看起来好像已经疲惫到了极点。
“我也累了,亡灵们缠了我十年,我想睡一个好觉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年轻时做的错事,的确到了还的时候。”
于褚听到了自己牙齿相碰地咯咯声,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,指甲掐进肉里,瞪着眼前已经年近五十的、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亲,恨意混了痛意,如同灌进去一杯极烈的酒,顺着食道一直灼伤到了五脏六腑。
于褚哑声说:“你扛了两天不认罪,把我逼到你眼前来,只是为了说这些?”
“已经够了,”于烨华说,“我本只是想与你聊聊青青。”
于褚说:“你不配。”
“是啊,”于烨华的目光拉得很长,似乎在想于褚描述的那张离婚协议书,被揉碎了,又展平开来,上面零零散散地滴着泪痕,“你说得对。”
外面的陈队敲了敲门,提醒道:“差不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