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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使在这种情况下,当女人清醒时,她依旧是想活下去的。

她渴望多陪儿子一段时间,想至少等到明明再大一点,等到自己将所拥有的知识全部教给他。

为了减缓慢性晶乱的进程,赫尔加在最简陋的环境条件下,自己给自己做手术。

她嘴里咬着布条,用烧过的刀尖割开皮肤,挑出凝结在肉间或是附着在骨头表层的晶体,再消毒并用针线进行缝合。

每次结束后,满脸都是生理性的泪水和汗水,女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样瘫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,总要昏沉个一两天才能缓过来。

为了与精神病斗争,她会在每日清晨大声地背诵白鸽赤叶会的纲领,纵使这个组织已经在多年前将她驱逐;

她反复地温习自己在十几岁时就学完的基础文化知识,并要求姜见明考她,如果错了哪个,就像小学生一样罚抄到深夜。

母亲和孩子都在竭尽全力地奔跑,想要离死神落下的镰刀远一点,离那场注定到来的阴阳两隔远一点。

不记得多少个绝望的寒夜,赫尔加把姜见明抱在怀里,嗓音虚弱地轻轻说:“明明,我们再坚持一下下好不好?”

她说夜晚最黑的时候总在黎明之前,但无论是怎样的黑暗,总有被驱散的那一刻。

就像熬过冬天就有春暖花开,只要坚持下去,日子总会变好的。

但命运并未因此容情。

次年冬末春初,暖风还未拂去严寒的余威的时候,母亲的晶骨刺穿了孩子的胸膛。

姜见明只是“啊”地叫了一小声。

栽倒的那一秒,惯性让消瘦的小少年滚了半圈,跌出屋外。肮脏的地上拖出一道鲜血的痕迹。

屋内,赫尔加双眼赤红,枯发凌乱。她疯疯癫癫地流泪嘶吼着,赤裸的双脚上遍布冻疮。

姜见明仰面躺在雪地里,血从身下汩汩涌出。

他忽然发现,自己已经不记得妈妈曾经健康美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。

好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