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欣欣担忧地皱起眉,显然不太放心他的精神状况。宋司又安抚了几句,他磨蹭着走到门口,犹豫着看了他好几眼,才依依不舍地关门出去。
宋司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,抬起手,照着右脸又是一巴掌,打得比刚才还用力,很快便隐隐泛起五个手指印。
这两巴掌,打的是楚明意,疼的是他们两人。
楚明意似乎在笑,宋司看不到,也听不到,但他能够感觉到,那人在笑。
怎么,生气了?他问他。
“宁海药是用来养蛊的,我上次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回到三科,还害死了那个无辜的路人,就为了对你说那番话,”宋司咬住牙,“都白说了么?”
楚明意的情绪起了波澜,他在难过,难过中带了一点愧意。
宋司,你记住,他的死是吴金造成的,不要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。
一定记住,不要自责。你没有做错什么,知道吗?
也不用担心我,我的能力特殊,宁海药不一定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。你看,我站在依然好好的,还成功地与你连接上了,是不是?
宋司滔天的怒火都被这段话堵住了,堵得他突然有点呼吸困难。
吴金花了这么长时间试图攻破的心理防线就这样轻易告破,这段时间近乎崩溃的神经终于岌岌可危。
他就像一个迷失了二十几年的孤客,第一次找到可以称为归宿的地方。楚明意让他愤怒,让他感动,让他手足无措,让他终于从一架连接两个世界机器变回了活生生的人类。
我原来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,宋司想。
有人记挂他、安慰他、舍身来找他,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狗屁神明,仅仅因为他是宋司。
别哭。楚明意说。
宋司的声音哑了,被打过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痛,痛得他眼眶发红:“我没哭,我在生气。”
楚明意又笑,一边笑一边叹息:这段时间还好么?
“不太好……不,一点也不好,”宋司再也忍不住,“吴金把我软禁在没有光的房间里,用药物要把我变成怪物,他杀了人威慑我,我不敢再轻举妄动,只能像小孩一样闹绝食……楚明意,我快要疯了,又饿又疯,也许哪天忍不下去了,就把他们全部杀掉……”
这具身体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,宋司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,重新跌坐进椅子里。楚明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,同样的情绪波动牵动着两个人,也慰藉了两个人。他们像两头受伤的兽,不用语言,仅仅只是靠在一起互相取暖、舔舐。
小司,再等我一会。楚明意说。我们查到了吴金的资金链,很快就能找到他的马脚。你被关的地方是什么样的?是在国外还是国内?
“我猜测这里藏在深海之中,是一架巨大的深海潜艇。”宋司道,“付希极有可能跟我关在一个地方,他也许会想办法与你取得联络,或者你们可以想想办法与他取得联络。他知道的比我更多。”
深海潜艇和付希……
楚明意陷入沉思,他们交换了片刻彼此的情报,宋司又一次站起身,走到房间连带的卫生间里,停在镜子的面前。
镜子有段时间没擦了,镜面蒙着灰。宋司与镜子里的楚明意对视,用袖口很郑重地一点一点将镜面擦干净,直到能够看清瞳孔里倒映出的人影。
他们安静地对视。
“把你衣服弄脏了。”宋司说,“脸也打肿了。”
说着,他又冲镜子里的人露出笑容,因为脸肿的原因,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滑稽。
心脏再次抽痛起来,楚明意忽然认真地唤了他一句“宋司”。
对不起,楚明意说,我应该早点发现这一切,这么多年,你……
“我什么?”宋司问。
你一直是我唯一的锚点,一直都是。别害怕,我会接你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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