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他没从浴缸醒来,“宋司”下葬之后,眼前的姑娘第一个出现精神问题,失眠,幻听,身体二次异常发育,暴力倾向和反社会情绪加剧,最后试图劫机撞毁宁海制药所在的写字楼,又因为安排不当中途败露,被全副武装的特种小队围在特侦局门口,逃跑,中弹,血流满了门口的台阶……
宋司一时间有些恍惚,声音不知觉放轻,笑道:“是。”
田黎的杏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,透亮的瞳孔清楚映着他的影子,又问:“真的?”
“真的,”宋司说,“刚才为什么哭?”
田黎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。
“我好害怕,他们说你脑子出了点问题,自己割断了自己的手腕,差点再也见不到小黎了,”田黎声音发抖,“明意哥不让我们来见你,我忍了好几天,今天实在忍不住了,偷偷跟着欣欣跑来,看到那个坏女人……呜……”
田黎把脸埋在他手臂上,温热的眼泪顺着皮肤流。宋司又递给她纸巾,低声安慰道:“没事了,小黎别怕,他们都是吓唬你的。”
田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,因为情绪波动没控制好力度,在上面抓出了五个手指印。宋司任由她抓,陪她哭了几分钟,外面有人敲门道:“田黎,换班。”
田黎站起身,边擦眼泪边往门口走,拉开门:“知……嗝……知道了,怎么排?”
“你守到12点,下半夜我来,”喻义铭说,“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整。”
田黎乖巧地“哦”了一声:“我做什么?”
“这个女人是死士,现在被强行救了过来,你得盯着红外线监控,小心有人来灭口。另外,如果她病情恶化或者醒过来,就上来告诉我和宋司。”
田黎问:“死士是什么意思?”
喻义铭摸摸她的头:“无关紧要,守好监控和那个女人,不哭。”
田黎切换到工作状态,把眼泪收回去,擦擦脸,不舍地看看宋司,咚咚咚地跑下楼。
喻义铭满手的血,轻车熟路地进了房间,道:“借个浴室。”
直到这个时候,宋司才看清喻义铭的长相。
他头发略长,扎着马尾,五官深邃,颇有点混血气质,宋司目送他走进浴室,几分钟后,他洗干净了手上的血,站在书桌边上,认真地把手表重新带回手腕,颜色偏浅的瞳孔挪向宋司的方向。
“田黎上半夜,你到三点,接下来换我,”宋司道,“明早再做一次治疗,等她脱离危险期,让楚科把人带回局里。”
喻义铭安静地听完,神色间带了一点笑意。
他解掉枪,放在书桌上:“首先,侦查三科办公室守则第一条:保护好我方宋医生。你不必参与这些,好好休息,因为大家都希望在自己犯病的时候,唯一的主治医生能够有良好的精神状态和体力。”
宋司皱皱眉,喻义铭接上:“其次,不用等到明早,楚科长大概率会在凌晨两点之前来领人,并且极可能把你一并带走,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睡一觉。”
宋司等他的“最后”。
喻义铭在他阳台的摇椅里躺下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:“最后,你以前不叫他楚科。”
宋司:“那我叫他什么?”
“直呼其名,叫他楚明意,”喻义铭说,“毕竟他是你小舅子。”
宋司:“……我醒悟了,觉得还是要尊重领导。”
喻义铭翘起嘴角,“嗯”了一声:“抓紧睡会吧。”
宋司替他关上灯,喻义铭不再说话,闭上眼睛,房间里一片死寂。
次声波攻击过这片庭院,今夜所有的虫鸣都收了声,只有一轮满月挂在空中,藏在厚厚的云下面,透出圆圆的亮光。
喻义铭躺在月光下面,双手交叠,手指在有节奏地无声敲动,每次间隔丝毫不差,像精细制作的秒表。
宋司望着他的手指,一下一下数着,困意迅速席卷疲惫的大脑,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。
不知睡了多久,梦里面突然感到客厅的灯亮了,有人在敲门。宋司从沙发里惊醒,迷糊间看见楚明意拎着钥匙站在门口,道:“身体没事吧?跟我去一趟局里,付希需要你辅助审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