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玉真也是吃了一惊,大姐这中馈是怎么学的啊?不说母亲的日常教导,临出门前她老人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,这婚后要把她和婆婆放在一块。不管私底下如何,但是明面上从她这里出去的东西,母亲有,婆婆就得有。
母亲没有的,婆婆也可以有。
这就是连在龙椅上坐着的皇帝陛下都要讲的孝道,谁若违背了就是与世俗过不去,与礼法过不去。
但是大姐姐,这件事办出来可真不像是大家女子做得出来的,二婶没有教过她吗?
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,后来他祖母见到她就头疼,连名字都不想听,好在她后来搬到外头住去了,可算是松了口气。”张氏继续说道:“可没想到没几年人就去了。”
“去了以后老三把孩子抱回来,我的乖孙啊,那么大一点被冻得只打颤,嘴唇都白了,听老三说那些丫鬟婆子被那二房的指挥得团团转就为了办好丧事,把孩子扔到一边饿了一天!”
“抱回来的时候日也哭,夜也哭,还是我一天三碗米油喂回来的。”说到这里,张氏又气愤起来。
“那刘家二房可好,办完了丧事又送了一窝子害人精来,天爷啊,她们家姑娘死了不到一月呢,那些丫鬟瞧着老三就像是瞧见了唐僧肉,一个个的往他身上扑。”
“大冷的天脱光了爬他被窝里,吓得他只穿了那什么寝衣就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了,把头给磕了半月才好呢。”
刘玉真先是悲伤、然后愤怒,最后想到陈世文连滚带爬的样子莫名有些想笑,这当时得吓成什么样子了啊,怪不得之前闭紧了嘴不说。
还说什么害得孩子们病了一场,这是害得他病了一场吧。
张氏见她这样子也反应过来了,讪笑道:“哎呀,我怎么就给说了呢,老三说不告诉你的。”
“儿媳喜欢听呢。”刘玉真安慰她,“前几日去族长家的时候伯祖母她们给我说了些夫君小时候的事,有趣得很,夫君小时候可真不容易呢。”
“可不是,”张氏被这话勾起了十几年前的日子,感叹道:“那会儿日子苦着呢。”
……
婆媳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,不但嫌隙尽去刘玉真也知道了太婆婆是生病去世的,和大姐姐没什么关系。除此之外还知道了许多陈世文童年、青少年时期的事情,确定他不是个穿越的。
只是从小就人精一个,有好事他总能占上一份。
比如小时候家里三个孙子,都送去学过几个字,但是只有他白天黑夜苦读,最终脱颖而出。
后面学无可学了,老太爷见他这么机灵想着来年把他送去县城做学徒,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,每天背着背篓打猪草,然后沿途背诵《千字文》赢得满村赞誉。
再比如……
总之许多的事情积攒在一起,再加上一点运气,使他能够到镇上的书塾读书,进而入了她祖父的眼,进了刘家族学。
一步一步的,成为了陈举人。
“后娘”事件过去之后,陈世文除了和母亲张氏谈话还和两个孩子好好的说了一番道理,让他们往后都喊刘玉真‘母亲’,并向那天晚上受惊了的长辈们赔礼。
两个孩子的手经过一夜的修养已经好些了,只是吃饭不便要丫鬟们喂,康哥儿以前都是张氏喂的,怕克化不动就嚼烂了饭粒再吐出来,把第一次见的刘玉真恶心得不行,连忙让顾厨娘另煮了稠粥对付过去。
日子平静地过去,两小孩和她的感觉自挨打一事后增进了许多,如今是母亲、娘亲、娘等一通乱喊,白日里也爱与她待在一处,不再整天满村乱跑了。
“母亲,母亲——”康哥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,小短腿从门槛上爬过去,菊香在后头喊着“小少爷”亦步亦趋地跟着。
刘玉真在教慧姐儿描红,闻言抬起头望去,叮嘱道:“别跑这么快,你手里这是什么?”
康哥儿手里抓着两串黄色的花,冲过来就对她笑,踮起脚将花递到她面前。
“这是给我的?”刘玉真心中欢喜,连忙伸手接过,这两朵菜花被康哥从地里拔了来,又紧紧地握在手里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,刘玉真接过了就招呼桂枝取个瓶来,准备把这花给养起来。
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花呢,虽然这异性只是个三岁小豆丁,还是两朵菜花,但也让她欢喜。
“谢谢康哥儿!”刘玉真摸了下他的头。
康哥儿咯咯笑着,指着她道:“插,插花。”
“对,把这花插起来。”刘玉真附和,准备把这花插到桂枝找来的小花瓶中,但此举却是被康哥儿阻止了,他挥舞着小手道:“插头,插头上!头上插花!”
刘玉真笑容凝固,不敢置信地问道:“你送我这花,是要我插头上?簪花?”
康哥儿高兴地直点头,“插花,好看!”
“母亲今日没有簪花,所以康哥儿就去摘了花给母亲。”坐在刘玉真旁边的慧姐儿替弟弟解释道:“母亲每日都簪花的,今日没簪。”
“插头上,好看!”康哥儿认真地点头。
刘玉真手捧着两串黄色油菜花,忍不住伸手扶了今日光秃秃的发髻,她此番成亲京城那边给她送了几匣子宫花,数量虽然多但是样式、颜色却是差不离的,她每日戴一款昨日正好戴完最后一款。
所以今天头顶上就只插了两支玉簪和一支步摇,没有簪花。
没想到竟被两个孩子看在眼里,康哥儿这个小人精竟然去摘了花给她簪,虽然只是拇指大的菜花但这心意却是难得,真是,真是让人说什么好。
她没忍住将他抱了起来亲了一下,笑道:“谢谢康哥儿,母亲很喜欢!快,桂枝,快取了我的铜镜来!”
“姑娘您还真簪啊?”捧着铜镜来的桂枝小声地说道:“这可是菜花,就长在后罩房前边的菜地里,昨晚上还吃过呢,要不我去前院摘些桂花?或者菊花?”
“这是康哥儿的心意呢。”主要是这心意难得,什么花刘玉真倒不是很在意,而且她也不准备戴出门去,所以开开心心的不就好了。想到了这里,她又笑问着康哥儿,“这花有两朵,母亲簪一朵,姐姐簪一朵好不好?”
康哥儿只是想看漂亮的花,对谁簪倒不在意,于是刘玉真在头上簪了一朵,也给害羞的慧姐儿也簪了一朵。
簪完了花母女两个头碰头,笑着对康哥儿说:“好不好看?”
“好看!”康哥儿拍手。
刘玉真乐得不行,不过这也造成了一个很不好的后果,此后若是刘玉真头上没有簪花,康哥儿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拔来菜花、桂花、菊花等来给她簪,有一次还从后山上采来一大把金银花藤,被刘玉真编成花环和慧姐儿分着带了。
戴完摘下金银花洗净晒干,泡了一壶茶,也香得很。
康哥儿年纪还小,依照她和陈世文商量好的计划,除了每日早上教几个字和每日晚间讲一讲故事之外,其余的时间他都是在家里、村子里玩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