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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刻,府衙地牢。

国师正坐在刑房门边的一把太师椅上,不远处的炭盆里添了新的炭火,浅淡的红光映在她雪白的脸上,照出了她秀致的五官,还有冷静中带着阴沉的表情。

两名差人趴伏在她面前的长条凳上,屁股已被打成了烂柿子,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府丞见状,转身走到国师面前:“国师,您看这罚也罚了……”

“嗯,抬下去吧。”国师站起身,“让那两个行刑的衙役再登一次叶府的门。希望他们这次守守最基本的规矩。”

“是,是。”府丞朝她一阵点头哈腰,随后朝刚刚杖打完人的衙役们吼了声,“听到没?你们要再敢收受贿赂,他俩就是你们的下场!”

衙役诚惶诚恐地应了,而国师已站了起来,转身踏上了台阶,同时头也不回地下令道:“那两包胡椒收好,算是证物,消失的话同样要问责。”

这回轮到府丞诚惶诚恐,汗珠都随着鬓角流到了颈上——因为独吞那两袋胡椒的心思被看破了。国师一直是圣上跟前的红人,几乎红成了圣上的耳目口鼻,像是大内总管和监察御史的结合体,明明没有任何官衔,却能自由地进出任何场所,替圣上督办一切事宜。

也不是无人质疑过,但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个胆子得罪她,因为国师虽是一名貌美女子,但内里极其铁面无私,不能够讨好,更重要的是,她还承担着占卜观星之职,只要她一句话,凤鸾春恩车上的人顷刻就能送去冷宫,三朝老臣的儿子能直接从翰林院贬到千里之外当县丞。

更有甚者,大家还传她可能已经成了圣上的女人,只不过圣上因为需要她的能力,所以她才一直留在历代国师清修的会仙宫,没有到后宫去。

国师刚踏进会仙宫,就看到了坐在中央蒲团上的皇帝,顿时遣退了侍奉自己左右的侲子。

会仙宫金碧辉煌的大门一关,国师福身行礼:“贞月参见陛下。”

皇帝面向神宫内缓缓旋转的水运仪象台,背对着她:“你身上沾了霉味和血腥味。”

他的声音不疾不徐,听不出情绪。但国师听出了他的不悦——至少,不赞成。

于是她走到屏风后去换外袍:“臣本来就是替陛下干这些脏活累活的,多少会沾染这些气味,陛下如果不喜欢,那么下次臣先沐浴过后再来见驾。”

皇帝声音透过屏风,仍是平和:“如今天灾人祸,其情可悯,本不必见血。”

用手抓了一把熏笼上方的烟气,国师带着一身檀香气息走到屏风外:“贞月也不愿如此,不过凡人都是坏记性,不见血就不能记牢,不记牢,则终有一日要坏您大事。”

她往前迈步,走到皇帝身侧时,见他手中执了枚棋子,稳稳落到了两只蒲团中间的棋盘上,模样甚是悠然,可说出口的话却令人心惊:“是坏朕的大事,还是坏你的大事?”

此时贞月已走到他对面的蒲团边,闻言立刻俯首叩拜道:“陛下的大事便是贞月的大事,贞月是万万不会背叛陛下的!”

“朕并不怀疑你会背叛。”皇帝从对面的棋篓之中拈出一枚白子,“也不担心这个。”

贞月慢慢抬起头,正望见皇帝微微抬眼。明亮的烛光晕染了他的脸,眉若银钩,眼若星辰,神色是一贯的心平气和,只不过这种平和中,有的只是俯视众生的味道,是没有戾气的冷淡。

“贞月,朕再说一次,不要关注旁的无用之事,否则一不留神坠入魔障,只会影响你的修行。”

贞月抿了下嘴唇,垂下眼帘再次叩拜:“臣知道了。”

所有的菜品尝下来都没问题,叶珩饱餐一顿后,捧着肚子在屋里踱步消食:“你说招财被附身了,菜品却并没被做手脚,所以那个附身他的妖精,目的并不是要直接伤害我们?”

“这不清楚,而且我并没感觉到妖气。不过他既然附身,必在叶府有所图,我们还是小心为上。来,这个你戴上。”

叶珩一转身,发现白龙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环状物,不等他看清就直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
“哎!”

叶珩被冷得一缩脖子,低头拉起那玩意儿,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——这是一只项圈,金镶玉的,十分精致漂亮,圈上刻了细细的纹路,中间下缘还缀了一排可以拨弄的五色宝珠。

然而漂亮归漂亮,他对白龙送给他的珠宝首饰一直抱着血淋淋的印象,所以很怀疑地看了白龙一眼:“这不会又是用你的鳞片啊、血啊制成的吧?”

“不,这是熔炼打造出来的,”白龙帮他把项圈下压着的头发撩起,“还是像戒指一样,要每天戴着,不管是谁哄你拿下来,你都不能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