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即便如此,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句:“沈凤果真狡诈,借你的刀来杀人,倒是捡了便宜。”
“若是没便宜可占,他哪会答应和咱们联手?官军势大,总有人会趋利避害……”
伏波话还没说完,林默那小丫头就抱着急救箱跑了回来:“帮主,先包伤口!”
看着对方快急出眼泪的模样,伏波笑了笑,乖乖伸手让她帮着清洗包扎。青凤帮那三个头目的确都是好手,就算她尽可能的缩短了战斗的时长,最后也不免有几分脱力,因而还是受了点伤的,好在都是轻伤。
看着伏波脸上那一道仍在渗血的刀痕,严远呼出了口气:“公开了身份也好,咱们自己打出旗号,总好过旁人阴谋算计。”
就不说那姓沈的了,这两天严远瞧着陆俭都觉得不太对。这人可是野心勃勃,知道了秘而不宣的东西,还不是当成把柄,今日能干脆利落的解决掉,才是排除了隐患。
田昱则想得更多:“这事会不会影响军心?”
李牛立刻道:“影响个屁,帮主之前都说了,赤旗帮里有邱大将军的骨血,如今这身份不就对上了?狗皇帝害了邱大将军不说,还派兵来杀人家的遗孤,这谁能忍啊!”
匪帮里最讲究义气,这话是一点不假,林猛也点了点头:“帮主手刃三人,足以立威了,只会军心大振。”
这也是最巧妙的一点,杀人是为了解决跟青凤帮的冲突,却也是为了震慑所有人。表露了女子身份又如何?这可是海上,只要够强就行。沈凤不也是个“义子”出身,还不如“邱大将军独女”来的敞亮呢。
“内忧已解,就该对付外患了。”任由林默为自己处理伤口,伏波抬头对众人道,“把这消息传出去,让所有朝廷官兵都知晓赤旗帮的来由。该造谣的造谣,该煽动的煽动,至少要在公议层面占据上风。我倒要看看,领兵的还要如何稳定军心?”
众人尽皆一凛,这可是诛心的法子了,邱家都快死绝了,朝廷还要发兵征讨孤女,这道义上就站不住脚啊。不义之战,能有多少人真心出力呢?若是之前散布的消息,还只是针对各个卫所和都司大营之间的矛盾,那这一次动摇的就是普通兵卒的士气了,别说军心,偷跑归降都有可能。
严远却露出了迟疑之色,最后还是问道:“那徐小将军怎么办?”
李牛和林猛都不明所以,田昱却皱了皱眉,如果真把消息传过去,徐显荣的处境估计会变得十分不妙,这是要把他当弃子了吗?
“大战当前,总有顾不到的地方。”伏波话声一顿,“再说了,这也称得上转机,若是对方的统帅聪明些,说不定我们又要在战场上重逢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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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中的牢房虽说防备森严,屋舍却十分的简陋,墙壁太薄,都能听到兵营里的动静。这几天大营乱的厉害,也不知调来了多少人马,看来是真准备大军尽出了。徐显荣并不怎么看好这样的打法,各个卫所是什么情形,他还能不知吗?于其相互争功,反倒不如选几支精锐全力出击。况且赤旗帮领军的是个好手,可不是简简单单堆人堆船就能搞定的。
然而就算心中有不少想法,如今他也出不得大牢。不知是陆大人的面子不好使,还是王翎真准备拿他杀鸡儆猴,这两天连探监的人都不见了,实在是有些难熬。过些时日,说不定就该把他调去番禺的大牢,判个罪名了。
正想着,牢房门突然被人打开,有人叫道:“王大人提你问话,赶紧的!”
王翎要审他?徐显荣眉头一皱,起身整了整衣袍,才迈步跨出了牢门。
面对突入而来的召见,徐显荣是做了心理准备的,不论王翎说什么,都不能随意应答。若是被抓住把柄,真认了那些诬陷,怕是陆大人都救不了他了。
谁料见到王翎,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突然道:“你可知道邱晟的女儿?”
徐显荣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,连拳头都捏的死紧,他当然知道,而且还知道为了避免被充作官妓,她投井而亡,早就香消玉殒。怎么,连这个都要攀扯吗?
王翎见他神情,冷笑一声:“现在番禺有传闻,说赤旗帮的帮主就是邱氏孤女,想要举兵替父报仇。”
眼看就要发兵了,突然冒出这样的消息,怎能不让王翎又惊又怒。邱晟的女儿不是早死了吗,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孤女?然而耐不住有人传的有声有色,又是女扮男装,又是严明军纪,还说赤旗帮频频出兵剿匪。一个连岸上的村落都不劫掠的船帮,会是寻常的帮派吗?肯定是邱小姐听从父亲的遗命啊!
而这些话说的越有鼻子有眼,他手下的兵士就越发躁动不安。邱晟是被冤死的,世人皆知,之前王翎还能用邱逆余孽肆虐海上,邱晟肯定早有不臣之心来反驳,现在一转眼,就成了含辛茹苦,为父报仇的传奇话本,这还让他怎么应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