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谁能料到,许黑那家伙刚刚得了官职,就要摔兵攻打赤旗帮,还发来了似模似样的文书,让番禺水师从旁协助。这股嚣张气焰,差点没让孔慕天气炸了肺,一个海防游击,还敢指使他这个都指挥使吗?再说了,朝廷封你是为了制衡,哪是让你打着朝廷的名号党同伐异的?就算对赤旗帮有些想法,就不能等到安稳点在说吗?
“可是大人,他们的文书都发过来了,如果真的打起来,咱们难不成就坐视不理吗?”下面心腹小心问道。
孔慕天一拍桌子:“王翎是什么下场,你们这么快就忘了个干净吗?赤旗帮可不是好惹的,而且两拨贼匪乱战,咱们还能帮谁不成?”
他本就是王翎免官后被拉出来顶缸的,整日看着赤旗帮的船在海上游来游去就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,现在又要乱战,他其实根本不想出头。
然而他怂了,下面可还有不怂的,一个参将不忿道:“可若真让长鲸帮打胜了,咱们岂不是连军功都捞不着了?”
“谁说长鲸帮就一定会胜?”那心腹立刻反唇相讥,“当初官军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有余,不还是落得惨败吗?赤旗帮那位可是邱家人,当初长鲸帮也斗不过邱晟啊。”
“那时候邱晟是官,许黑是匪,现在正好颠倒了过来,胜负就不好说了。”那参将声音又高了两份,“大人,若是长鲸帮败了也就罢了,若是胜了,将来咱们恐怕讨不到好啊,怕是整个南海都要人家说了算了。”
长鲸帮最富盛名的两位匪首是谁?“黑须鲸”许黑,“鬼书生”宁负,“狂鲨”鲁海,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,尤以鬼书生最为狠辣,称得上睚眦必报。真要让长鲸帮胜了,他们却避战不出,那将来可就难办了。赤旗帮在身边,还能勉强养寇自重,换成长鲸帮,谁是寇还不一定呢。
这话一出,屋中不免一静,孔慕天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,咳了一声:“话虽如此,但是大战十分夹在其中,怕不是要被当成炮灰,别闹到最后变成前门去虎,后门进狼。”
一旁有人嘟囔道:“就是,都不是好相与的,就别掺和了。上一个惦记着‘富贵险中求’的,还在发配路上呢……”
“不得胡言!”孔慕天大声呵斥,好歹算了找回了点体面,又对众人道,“发兵也不是来封书信就能成的,难道不要请示上官,筹备粮秣吗?先报上去,看看督抚的意思吧。”
这就有些推卸责任的嫌疑了,但是屋里大半还是松了口气,忙不迭点头。富贵险中求是不假,但是也得有命去拿不是?不论是长鲸帮还是赤旗帮,都是不好相与的角色。再说了,之前虽然败了一场,贬官送命的不计其数,但是人家赤旗帮也没贪得无厌不是
不但送还了俘虏,还跟官军井水不犯河水,就算逃兵多了些,也不耽误他们吃饷啊。还有那“挂旗钱”,虽说坏了他们私底下的赚钱门道,不过海面上劫掠的少了,跑海的利润也就提上去了,大不了换个赚钱的法子就是。
可是换了长鲸帮,就未必有这么舒坦的日子了,他们可是披着官皮的,又是官又是匪,可以想见会是何等的凶残。等到击败赤旗帮后,长鲸帮自然会成为南海最大的一波势力,一想到他们当年的做派,那阵势让人不寒而栗。
两项权衡,惦记着出兵的人就更少了,大不了偷摸跟在后面,摇旗呐喊一阵也就得了,难不成还真拼命吗?
当然,这些事情也只有个别将领知晓,下面的大头兵又懂什么?将来定下策略,跟着冲锋陷阵也就是了。若是以往,应当也不会出现纰漏,谁料这次却大有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