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料一年过去,这一仗非但没有打完的迹象,反倒越陷越深,让人焦头烂额。他们的兵力当然更强,可是沈凤心思歹毒,竟然煽动贱民,占了小琉球岛。如此一来,叶氏出行的航道就被堵了个正着,如鲠在喉,一旦出海,对方就会发兵阻扰。偏偏海盗是杀不尽的,只要没有捉住沈凤这个贼首,青凤帮就能轻轻松松招揽人手,真是不胜其扰。
之前叶家只是一眼没看住,青凤帮就不知从哪儿弄了好几条船,险些把他们打的措手不及。叶澹也曾花心思掐断对方的糖道,想要让他们失了倭国的依仗,谁料这群千刀杀的竟然又从别处搞来了新糖。
这就跟陷入泥潭一般,若是无法尽早脱身,恐怕要被溺死其中。到时别说是他,大宗这一脉都要深受其害。为这事,族里已经有了乱象,毕竟叶氏的根基在汀州而非泉州,有不少人靠的并非海路。若是今年还无法解决青凤帮这个恶敌,他的家主之位恐怕都坐不稳了。
神经质的搓了搓手,叶澹深深呼出口气,都到这种局面了,又有意外访客,怎能不让人焦虑?
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,就见他那长子疾步入内,高声道:“父亲大人,宁先生到了。”
叶澹一下站起身,冲着来人行礼道:“老夫叶澹,忽闻宁先生到来,有失远迎,还请宁先生勿怪。”
那白衣书生微微一笑,拱手回礼:“叶老板客气了。”
“老板”是称呼船帮大头目的惯用语,放在叶澹身上却有些失礼,他可不只是叶家船队的主人,更是整个叶家的家主,势力之大,别说是汀州,整个闽地都能横着走。可是面对这一声“老板”,他脸上没有丝毫愠色,反倒哈哈一笑:“宁先生初来汀州,怕是旅途劳顿,快快请坐。”
那书生也不谦让,大大方方在客席落座。也是直到此刻,叶澹才仔细打量起面前之人。那青年容貌端正,身姿挺拔,瞧着不过二十几许。身穿一件素白长衫,纤尘不染,无花无绣,却不显寡淡,反而有一种出尘的书卷气,和悠闲洒脱的坐姿相映成彰,瞧着颇为悦目。
然而叶澹却知道,这人绝不像面上这般无害。人人都知长鲸帮大头目“黑须鲸”许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,然而真正让长鲸帮从一个匪帮发展到纵横南洋的大船帮,却是其身后的军师,“鬼书生”宁负。
此人向来阴毒狠辣,无所不用其极,偏偏眼光独到,算无遗策。这样的人,哪怕孤身前来,叶澹也不敢轻慢。
飞快收回打量的视线,叶澹笑道:“汀州地偏,竟然能劳动宁先生亲至,不知是为何事?”
宁负轻轻用扇柄敲了敲掌心:“自然是为了叶家的心腹大患。”
叶澹脸上的笑一下就敛住了:“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沈凤都快骑到你们头上了,等他在小琉球开辟蔗园,叶家还有什么法子抵挡?”宁负轻笑一声,“这样缠斗下去,怕是叶老板地位先要不保。”
叶家的内情不算秘密,被这位“鬼书生”探知也不出奇。可是叶澹却不能直接认下,冷笑道:“沈凤想要拿住小琉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岛上净是野人,哪能轻轻松松让他垦荒开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