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料伏波却摇了摇头:“不,我是告诉你,恶人也是会哭的,还能哭得情真意切。你代表的是赤旗帮,要想清楚怎样才能让赤旗帮得到最大的利益。可以利用民愤,却不能感情用事。”
这冷冰冰的一句话,让严远脊背都发起寒来。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这女子,明明很多时候,她心思仁善,甚至有些悲叹悯人的菩萨心肠,可偏偏拿起刀时,狠辣果决,如同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将。这只是恩威并用吗?还是那有什么在作怪,让一个心善之人变得如此坚毅冷酷?
没再说什么,严远拱了拱手,领命而去。
解决完严远这边,伏波还要去营地转转,那一场嚎哭带来的影响,必须密切观察,尽快排除隐患。然而办正事之前,她还得去看看那两个小丫头。
到了后院,伏波发现两人已经洗完了澡,换了新衣,不过并没有去睡,而是呆呆的坐在一起。
伏波来到两人身边,温声道:“你们昨夜都没睡好,先吃些东西,去睡一觉。”
何灵却像是没听到这话,一把抓住了伏波的袖子:“公子,若是昨天我把她送来,她会不会就能活下来了?”
这是她最放不下的心障,有公子在一旁劝慰,那女孩醒来后是不是就不会死,而是如同其他人一般,放声大哭,重获新生?
伏波沉默了片刻,摇了摇头:“恐怕不会。没人能料到,也没人能拦住一个有求死之心的人。”
何灵呆住了,傻傻问道:“那么难的日子,她不也活过来了吗?求生之人,又怎会求死?”
她听到了阿红的话,也记在了心底。若是没有求生之心,如何能活到现在?可若是有,又为何又选择去死?
“求生是人的本能,毫无理智,不讲道理。可若是心丢了,并不能算是真正的‘活着’……”伏波蹲下了身,握住了何灵的小手,“阿灵,那姑娘并非因你而死,她早就被折磨的失去了心,却因你找了回来。”
何灵的泪一下又涌了出来:“可她还是死了,你不是说过,生命才最可贵……”
伏波轻轻叹了口气:“人跟人是不同的,战场上,同样是断了手脚,有人能活下来,有人却会生生痛死,不是因为死的那个软弱,而是他天生就受不了这种痛楚。那些女子也一样,经过那么多折磨,人的心也是会受伤的,有些人能撑得住,有些人则不能。也正因此,我们要看的不是死者,而是生者。若她们想活下去,就该对她们伸出援手,为她们扫清障碍,让她们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意义。”
伏波比一般人更清楚,有些心理创伤是会影响大脑的,当病程达到一定程度,只有药物才能治疗,才能缓解。而女营里的那些女人经历的,是非人的遭遇,她只能干涉,却未必能够治愈。这个时代,能逼死人的东西太多了,但若有人想活下来,至少她能伸出一只手,拉住那些人,就如同拉住了何灵一般。
何灵的牙齿一下就咬紧了,心头恨意翻涌:“告诉她们,错的不是她们,而是害了她们的恶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