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里,苻顿忍不住转头,往道路右侧的渭水河道上眺望。
天空湛蓝晴朗,左边山坡上弯着腰,开始整地和播种的农夫都能看得清楚。右边河道上的船只,看得就更清楚了。苻顿眨了眨眼,注意到一处船头有个女子的身影。她正在朝这边眺望,还有两个少年拘谨地坐在她身边。
那是苻顿新娶不久的妻子。
她是前年汉军攻取关中时,从冯翊一带逃亡到长安的流民,大概三十多岁了,背有点驼,带着两个孩子。苻顿问她,是哪里人,孩子的父亲是谁。她不肯说,却每天都逼着孩子读书识字,没有笔墨,就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。
这是个汉家的女儿,会读会写汉家的文字。也不知怎地,苻顿就对她充满了怜悯,所以时不时地带着一些粮食上门看望,让她为自己缝补衣裳,一来二去地,两人成了婚。
苻顿去北地郡的时候,带着她;这回苻顿打算去凉州、西域,她带着两个孩子来送行。
苻顿对她说,黄权将军答应了,两个孩子以后能上长安的官学,都可以当汉人的官。你有那精神来送我,还不如抓紧时间让孩子多识几个字。
可她不同意,还是来了。
苻顿举起手摆了摆,当妇人和两个孩子招手的时候,他立即移开了眼神,以免自己显得软弱。
恰好有一阵风卷过旷野,掀起了细碎的沙石,哗哗落下来。有几匹马恼怒地踢踏着地面,想要换个角度避风。驾车的御者连忙下来安慰马匹。人刚离开车顶,车顶上覆盖的苫布又被掀起了一角,在风中忽喇喇翻卷着。
苻顿连忙上前拉住有些松动的绳索,带着同伴们把苫布绑回到车上。
绑到一半就发现,怪不得忽然松了,这绳索捆扎的方式根本就不对!
他瞪了带队的小头目一眼,大声嚷道:“丙字四号、五号、六号车!也都把绳索再紧一紧!”
“老苻,丙字四号扎紧了!”
“丙字五号车也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