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远所部昨日急行军至此,完全找不到一处干净的水源。
偏偏交州军的作战仰赖后勤物资的供给,此番挥军急行向北,每一名将士都要携带巨量的军械、箭矢。因为害怕湿气损坏军械,影响作战,很多弓弩手还随身带着多套备用的弓臂、弩机之类,光这些就有二三十斤重。
再加上他们的甲胄、兜鍪、腰刀,再加上大军作战必须的旗帜、绳索、铁蒺藜、营帐、斧斤和必备的个人物资,种种算在一起,一个人的负重少说七八十斤。
就算有船只随行,将士们的负重也太大了。除此以外,他们只能携带干粮,没办法携带足够清水。
就算携带了,在这种艰苦行军的时候,清水消耗的太快,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了几天。
所以昨晚开始,将士们不得不饮用过滤再煮沸的水。
雷远面前也摆着一碗。这水看上去并不肮脏,冒着热气。大概是因为看多了洪水过后的泥泞场景,雷远初时甚至觉得这水很清澈,但再看两眼,闻一闻,又总觉得水里有一股可疑的味道。
出兵在外,水要煮沸再迎,这是雷远坚持了许多年的规矩。当下这些水,一定煮得透了,否则伙夫们不敢拿来。
但雷远决定先不去喝它。
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了,很需要喝水。但他又久病成医,知道自己这几日手臂伤势受寒湿影响,一直很严重。医官说,这是寒湿之毒,雷远自己知道,应属某种炎症,而且是导致连日低烧的炎症。
这种时候,全身的抵抗力都在下降,万一喝了不干净的水导致大病,那接下去的战事,谁来指挥?
他麾下的将校们,许多都是从低级军官、甚至普通士卒提拔上来的,有雷远坐镇指挥,他们一个个都勇猛善战,其实独挡一面的帅才甚是缺乏。
郭竟勉强可算一个,然而他在汝南重伤以后,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。至于其他人……雷远有一点点期待邓范。只是,这小子前日里发来急报,雷远看过以后,唯觉此人胆子实在太大,大到了雷远都快承受不了。
既然如此,到了关键时刻,雷远只信得过自己,也只有靠自己。
他问:“各部现在还能联系上么?”
李贞答道:“寇封将军就在这片水域的对面,距离我们约莫十五里。寇封部的后面,则是任晖将军。任晖将军所部两千余人从拒柳堰折返回来,军械物资稍缺,马长史正在后头调配。”
“伯昇所部此前在过风垭抵御曹休的猛攻,士卒多伤,从未得到休养。请德信挤一挤我们自家的物资,多派些船只过去,让伯昇的将士多在舟船上蓄养体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