排山高处,营寨内部的巡逻将士尚不松懈,可分布在外间各处哨卡和望楼的守卒早就和杜纯一样,躲在可以遮蔽风雨之处,动也不动。反正在这种天气里,地上泥泞不堪,污水横流,视线一片模糊,偶尔天上电闪雷鸣,照着蜿蜒山道上水流汹涌,宛如瀑布也似。在这时候行军打仗的,不是疯子,就是傻子。
巡查各处守卫的营司马董良倒是往来几次,督促将士们各回原位。但也没谁听他的,杜纯的部下经验丰富的老卒很多,但若不能严格管理,老卒一个个都会变成兵油子,寻常的军官根本没法管。
董良跌跌撞撞地沿着山路往下走,沿途滑倒了好几次,若不是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荆棘,几乎就要坠崖而死。
待到进入到最下方一处哨卡,他连忙将蓑衣扔开,藉着哨卡中的火光,好不容易才把手上的荆棘刺拔了。
哨卡里一个人都没有,大概全都到后头小寨去躲雨了,故而也没人帮忙。董良好不容易才抠出尖刺,手上全都是血。因为死盯着手掌看了太久,他觉得头晕眼花,连忙往外间眺望一会儿。
所见惟有灰蒙蒙的一片,雨水覆盖下,四五丈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。只有黑色的林木、深草被大雨大风打得倒伏又挺身,挺身再倒伏。
董良揉揉眼睛,觉得这些林木起伏的姿态,看上去简直像活的。
正待细看,一阵山风挟裹了雨势,猛扑到他的脸上。大到异乎寻常的密集雨点,像是巨人用力拍打,砸得他一个趔趄。董良连忙退到哨卡内部躲避,可这哨卡为了保证视野,四面透风,山风一会儿从西面来,一会儿从东面来,挟带着的雨水时不时横扫,董良压根没处躲。
适才一路猛走的时候不觉得,这会儿浑身湿透,顿觉寒意逼人。董良喃喃地骂了几句,尽量站得离火把近些。
这时候,他忽然听到哨卡外头一阵响动。
“嗯?”董良一愣。
那响动停了一阵,过了会儿,竟愈发明显了,好像是很多人藉着雨势掩护,快速在山道上奔走。雨势猛烈的时候,脚步也响一点,雨势稍弱,脚步便停。
“真有敌人来袭?”董良反手握刀,稍稍下蹲,摆出了戒备的姿态。
是不是该立即折返报警?他问自己,又有些犹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