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半个月里,雷远一直身处临沮附近。
因为深冬水浅的关系,江陵以东的连绵泽薮许多都不再适合水军行动,荆州水师的舰只被限制在汉水,不如往日进退自如。而乐进、文聘所部的曹军骑队反倒能够长途奔袭驱驰,所以荆州军在竟陵、荆城、寻口一线频繁遭到滋扰。
为此,关羽主动抽调更多的兵力到这一带,意图利用复杂地形主动歼灭曹军一部,控制扬水入沔通道,在春季涨水前彻底打消曹军威胁。与此同时,他将江陵以西、漳水沮水流域的战事完全托付给了雷远。
这既是玄德公遣雷远折返荆州时的原定安排,也是关羽对雷远的体谅。
因为雷远在江陵城里,开始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了。
当麋芳倒台的时候,与整桩案件有牵连的人一个个地被拔起。此前雷远在宜都,处置的终究只是偏鄙小县的土豪,但在潘濬插手以后,案件涉及的范围扩展到了公安,扩展到了汉津港,还波及了荆州水军的一部分军官。过程中又挟带着察问出了其他各种罪行。
被牵扯进案件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元从。虽然地位不甚高,但有不少人的资历比麋芳还深,从幽州就跟随着玄德公了。当玄德公完成跨有荆益的大业以后,他们陆续都被提拔到了相当的位置,填补荆襄士人大批入蜀后腾出的空间。
十数年乃至数十年颠沛流离,终于换来今日的扬眉吐气,难免有人行为出格些……然后他们就撞上了潘濬的铁拳。
雷远见过潘濬几次,在他前世留下的记忆里,也保留着潘濬的事迹。这是一个风格鲜明而又内蕴复杂的人物,一辈子的耕耘,似乎都只在荆州。
在玄德公入蜀以后,留典州事的潘濬俨然已是荆襄士人在本地的代表。因为麋芳的关系,导致宜都郡的士人灰头土脸,潘濬若不处置一批元从,恐怕荆襄士子都要不满。
于是潘濬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。不久之后,他又得到玄德公从成都发来的指示,连带着关羽都只有配合,短短数十内,又杀了一批人,贬了一批人。
元从们难免兔死狐悲。他们不可能去抱怨玄德公和关羽;潘濬自有荆楚士人支持,元从们拿他没什么办法。许多人的怨气就集中到了雷远身上。
虽然雷远不断地推崇潘濬和向朗等人的作用,竭力避免自己被认定为整桩事件的发起者和推动者。但这时候元从们冲着他来了,他能怎么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