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身披皮甲、外罩灰色戎服的年轻武人,哪怕颌下留了短髭,看相貌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。
董种长长透了口气。他是马超的亲近部下,过去数年间,见过不少执掌生杀予夺大权、手握重兵的大人物,比如关中诸将中的大部分。这些人……包括马超本人在内,无不威势惊人,杀气腾腾。
眼前这人的身周有扈从环侍。其中有个抱持弓矢的少年,又有个体格庞大到惊人程度的壮汉,气势都非寻常。这年轻人显然也是个大人物,但此人并不抱着董种所见过的那种凶恶姿态,反倒从容大度,有着不一样的威严。
“足下便是董种?”
“是我。”董种苦笑道。
那人向前几步,在董种面前蹲下:“适才我的同伴多有得罪,还望不要介意。如果早知道阁下是陇上氐王的代表,我们断不至于如此失礼。”
“啊?什么?”董种有些糊涂。
还没等他想清楚发生了什么,那年轻人将董种扶起来,让他坐到河水畔一块被晒暖的大石头上。
热烘烘的石头接触到董种冰凉的皮肤,让他舒服得简直要发出呻吟。随即身上也是一暖,原来那年轻人脱下了戎服,客气地为董种披上。
他们为什么会以为我是氐王的下属?就因为我带了三百胡骑么?董种闻得到空气中未散的血腥气,他有心询问缘故,却又下不了决心。
那年轻人继续道:“唉,厮杀了一场,才发现竟是误会,实在可笑。敌人只是马超,诚如此前向氐王们的承诺,我们并无意氐王们为敌。”
说到这里,他转过身去,叹着气向身边一名将领道:“以后上阵作战,能不能带着脑子?自家人厮杀,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?”
董种定了定神,发现那将领正是领兵诱敌,并将自己打下马来的敌军勇将。此人站在那年轻人身侧,连头都不敢抬,只诺诺唯唯而已。
看来这年轻人身份不同寻常,他所说的言语,定不是胡言乱语。然则,什么叫敌人只是马超?董种悚然吃惊。
他又说了,诚如此前向氐王们的承诺?什么时候承诺过的?这些人与氐人已有沟通,而马孟起竟懵然不知?亲者痛仇者快又是什么意思?仇者定是马孟起,而亲者是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