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像落叶一样发起了抖。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很烫,却无法遏制地一个接一个打着寒颤;强烈的眩晕感笼罩着他,好像黑沉沉的屋顶一刻不停地下坠,堆积在他的头顶和肩膀,让他控制不住身体,一刻不停地沉下去,沉下去。
此前与曹仁作战时的箭疮,从来就没有痊愈,过去的一年间,这伤势反复地折磨着周瑜,使他越来越虚弱。私下里也曾延请名医诊治,但并没有效果……他心里明白,恐怕自己时日无多。
此番周瑜从从江陵一路疾行回京口,半路上就感觉体乏力弱,每日里冷汗涔涔,头晕眼花,额头烫得像是着了火,每个毛孔都在向外喷吐热毒。这使得周瑜更加急躁,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刻不停地说:真的不能耽搁了,要抓紧,要抓紧!
“夫君,你吃点什么吧。或者喝一点汤羹,就只喝几口也行。”,
周瑜搁下笔,看看身边那些凉了又热过,热了再凉的食物。他真的没胃口,但又不愿拂逆爱妻的恳求。于是端起汤碗,勉强喝了几口。
“将这些饮食都撤下吧。小乔,近来我总觉烦躁。请抚琴一曲,为我稍作纾解,可好?”
“好。”小乔带着仆婢们收拾了杯盏托盘等物,很快,庭园深处就有曲声响起,那是周瑜素日喜爱的悠扬之乐,可现在听来,总觉得有似有呜咽声响,并不能纾解情怀。
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而内,一名仆役匆匆入来:“启禀家主……吴侯来访。”
这几天里,吴侯来的很勤快。周瑜能够理解,毕竟此番所图甚大,所动用的力量更大。他深深吸了口气,靠着这口气撑起腰杆,像没事人一般出外迎接。
“公瑾!”孙权的精神好像还不如周瑜,眼睑下黑沉沉的两块眼袋耷拉着,脸色晦暗得就像是一口看不见底的井:“公瑾,方才接到急报说,扬州曹军异动,似乎有意越巢湖而下。”
周瑜的动作微微一顿,随即邀请孙权落座,神情毫无异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