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因为天气猛然燥热的关系,这几天周瑜的精神明显好了些,不再一味地畏寒,脸上也有了久违的血色。听得庞统的言语,周瑜颔首道:
“甘兴霸的心意,我岂会不知?这些年来,他日思夜想的,就是领兵杀回益州,报仇雪恨。七百里三峡水道,是他的家乡,是他经营了半辈子的地方,也是他将为吴侯建功立业的关键之处。所以,他并不在乎荆州如何,却不愿意看到荆州的乱局延伸到峡江地带,影响到他在此地的安排布置。”
周瑜是温润君子,虽不满庞统的态度,却不会因此而恶言相向,反而语气平和地继续解释:
“此番,荆蛮虽受刘备的诱引北上,却围夷陵而不攻,显然并无意与甘兴霸真正对抗,而甘兴霸也不愿意与千山万壑中的蛮人为敌。士元,他这火急军报,是紧张给我们看的。他是在敲打我们,让我们莫要再折腾了,尽快安定局势,我们的目标,该是益州啊……”
庞统皱眉:“荆州未定,何以伐蜀?甘兴霸的要求,未免太过分了点。”
周瑜微笑道:“此人素来如此,一腔子梗脾气上来了,连张昭张子布的脸面都不顾。敲打我们几句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然则……”
周瑜舒展腰身,换了个舒服的坐姿,他跪坐在席,用手肘压着案几,将身体趋向庞统:“然则,夷陵重镇,不能不稳,我们总得给甘兴霸一个说法。士元,你可有什么应对的策略?”
庞统避过周瑜极具威势的眼神,连挥小扇,仰天打了个哈哈:“策略自然是有的,我有上中下三策,端看……”
“我要一劳永逸,不容刘备反制的策略。”周瑜紧接着道。
庞统沉默了半晌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他是智谋之士,不是谄媚小人,不会在这上头敷衍虚饰。很明显,无论庞统如何努力,都阻止不了玄德公在荆南的根基越来越稳固,势力范围越来越扩张,而周郎所施加于荆南的钳制,已经越来越松散、越来越无力。
莫说是甘宁所据的夷陵了,哪怕武陵、南郡、江夏这三个大郡,甚至长沙北部那几个县,都会不可避免地面临着玄德公的不断渗透。长远来看,孙刘两家之间只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绝不会有什么一劳永逸的策略。
周公瑾啊周公瑾,在这上头,你又何必抱有幻想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