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夏咬着唇瞪她,面色通红,耳畔也都是一样的绯色,倒是看着更让人想欺负,眼见薄菀瞳仁的颜色更深,像是什么情绪从里面呼之欲出,喻夏总算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与狼共舞,怎么样都拿这条大灰狼没办法。
于是她威胁道:“再不老实点,我不换了。”
薄菀很期待跟她一起走红毯,现在听得她威胁,瞬间乖巧又收敛,大尾巴也收得好好的,举手发誓:
“我老实,我乖,姐姐你换吧。”
她还往帘子外走。
十分体贴的样子。
喻夏在里面换那条红色的裙子,这裙子十分华丽,是她不曾穿过的模样,毕竟是冬装,用的面料会稍厚一些,即便明星们为了自己的形象与风度,都需要在零下好几度的天气里穿着薄薄的衣服走红毯,但总归是会有一些很细微的差别。
这裙子便是如此。
长袖正好将她有些纤细的胳膊线条挡住,变得修长优雅,上面用十分话里的金线绣出一片片的金叶子,沿着漂亮的曲线,繁华似的盛开一圈,再在裙摆处散开,倒像是金秋道路上的银杏叶,丛丛片片,是金色的雨。
喻夏前二十年还没有穿过这样艳丽的冬装。
而这是她跟薄菀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。
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久久没回过神来,倒是薄菀等了好一会儿,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题,或是裙子拉链处理不好之类的问题,在外面问了一声,得不到回应,便径直掀开那临时搭的帘子进来。
“姐……”
只说了一个字。
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。
薄菀是最近整理喻夏的衣服才发现,她的柜子里只有漂亮的夏装,而冬装俱是难看的、臃肿的厚重羽绒服与老人穿的棉绒长裤,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,这才趁着走金兰奖的红毯时节,想让喻夏好好捯饬捯饬。
没成想,效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。
平日里总喜欢穿灰、白、黑与素色的人,一旦被这样浓丽的颜色包裹,便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盛大景象,让人根本回不过神来。
薄菀完全看呆了。
反而喻夏舔了下唇,转头问她:“这会不会太张扬了?要么还是之前那件吧?”
她只是被提名了最佳编剧,又不是要去当最佳女主角艳压群芳的,穿的这么漂亮,或许不大合适,再说了,她在业内也没多少名气,记者的镜头也不会对着她。
薄菀回过神来,眨了眨眼睛,很快走过来,帮她把袖子上的暗扣给系上,垂眸回道:“张扬?我倒觉得正好合适,我的姐姐,去到哪里都该是全场瞩目的焦点——”
“就这件。”
喻夏:“……”
她神色有些无奈,眉尖微蹙,好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。
倒是薄菀,帮她弄好了袖子,又抬眼看看镜子里的她,认可地点了点头,“本来还在想姐姐这么喜欢素色,到时候婚纱恐怕还是只能做白,没想到姐姐穿这红色比我都好看,这样更好,婚礼的时候我们就要穿最鲜艳的颜色,当最漂亮最登对的主角。”
听她提到婚礼,喻夏怔了一下,仿佛还没回过神来。
薄菀却变了下神色,有些小心地看着她:“姐姐暂时没这个想法吗?”
她问的太委婉。
很怕给喻夏什么压力。
穿着红裙的人却看了看镜子里的方向,见到她站在自己的身侧,而这室内的颜色都被炫目的红所覆盖,曾经这个颜色最让她讨厌和害怕,总伴随着无数的疼痛压在她的身上,故而她很不喜欢,也不会试着在任何人面前穿出这种色彩。
尤其是在回家乡的时候,逢年过节喻仁君总要因为她的衣物来评判她是否变得富裕、是否在外面藏了钱没有带回来;而在钟鼎的工作室,她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编剧,永远沉默地像一道影子,钟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,她也不愿意暴露在更多人眼中。
久而久之,她都快要忘了,她的人生最初是该为自己而活的。
她就是自己人生的主角,不会再有那些痛苦的事情降临在她的身上,而红色除却血液之外,在这国度里的另一重含义里,便是喜庆、祝福的颜色。
幸福终于姗姗敲响了她的人生大门,她又为什么要拒之门外?
电光火石间想到这些,喻夏笑出来,耸了耸肩,主动朝着薄菀的方向凑去,十分自然地亲了她一下,“有这个想法,没想到你的行动比我都快。”
“要结婚,要办一场最风光的婚礼。”
我要和你永远幸福。
镜子里映出一对洋溢着幸福与快乐的笑容,乍看过去,倒是十成十的相似。
金兰奖现场。
司机将门打开,薄菀下了车,走到喻夏的旁边,牵起她的手,一起朝着长毯的尽头方向走去,因为她的模样太过出色,而喻夏的气质又正好,许多在现场的媒体人都条件反射地举起镜头。
等到拍下她们俩的模样,才来得及问身边的人:
“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是谁?哪个明星?感觉这颜值也太好了,有点眼熟,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,是不是快红了?”
身旁人无奈道:“眼熟是因为她前两天上了财经新闻吧?这不就是蒙城那位赌王的孙女,将亿万家财捐出去,一心一意要当导演的那个吗?”
有聪明的另辟蹊径,知道现在的网友们多半都是颜狗,就喜欢漂亮的美人,准备就此发一篇独具一格的通稿,还有的决定以“美人”为主题,打算把《明月传》上下的漂亮女人都放在一篇稿子里,又体现自己资料的新鲜度,又能蹭一蹭最近大火的《明月传》热度,不愁没有点击。
他们的弯弯绕绕喻夏并不太清楚,她只是能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很暖和。
很热。
甚至有些出汗。
她转头看着身侧的人:“紧张?”
问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,让薄菀一听就跟着放松下来,而后与她对视,也跟着笑出来,“紧张啊。”
她凑近,小声地回答喻夏,两人姿态亲昵,眼中的笑意俱是真诚,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们的关系,“别人只以为我跟朋友走红毯,哪里知道我是在跟女朋友走红毯。”
喻夏弯了弯眸,“现在就紧张?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要我把你抱过去啊?”
听她这么说。
薄菀登时想到了自己到时候在婚礼上因为太紧张没力气,被老婆抱着走的丢人样子,瞬间腰也直了、腿也有劲儿了,甚至拉着喻夏快走了两步,小声哼哼道。
“休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