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后来老赵对于这个儿子已经差不多要麻木了,觉得他毕业之后只要能找一份工作,太太平平上班,不要混到提篮桥监狱里就算大吉大利了。

谁知道这边赵景闻一毕业,随着伟大领袖一声号召,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了。

一心向外这外头世界的赵景闻终于得偿所愿,远远地离开了东海之滨的上海,来到了遥远神秘的云南西双版纳。

这一去就是五年。

五年后,赵伯涛因病过世,死前都没来得及见到儿子最后一眼。

沈春梅跑到皮鞋厂去哭诉,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儿子继续呆在外地了。老赵没了,她前几年得了坐骨神经痛和颈椎炎,也不能踩缝纫机了,裁缝铺已经关掉。家里唯一一个赚钱的就是在毛纺厂里工作的赵景丽。不过就她那点工资,自己吃吃喝喝就用光了。她要赵景闻回上海,家里需要顶梁柱。

经过第三皮鞋厂领导的研究决定,同意赵景闻顶替他父亲的工作,进入鞋厂工作。至于什么岗位……等人到了上海再说,现在待定。

一纸调令发到云南,赵景闻终于能够回到阔别已久的上海。

在母亲和妹妹的迎接下,赵景闻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,拎着行李袋,棉被和装了脸盆脚盆的网兜回到了日思夜想的长乐坊。

“今天就出去吃吧,楼下的小饭店味道很好。”

那个原先属于赵家,后来归属街道的门面,如今是一爿小饭店,主厨是“沧浪亭”退休下来的大师傅,做的苏州菜味道很正宗,附近的居民都爱吃。

沈春梅拉着儿子的手,哭一阵笑一阵,笑总算儿子能够留在上海,不再外头漂泊,哭儿子回家的代价是男人没有了。

“建国大哥在么?”

路过小饭店,走向隔壁自己大门口的时候,赵景闻听到有个小姑娘冲着小店里的人发问,里面的人摆摆手说他不在,那个小姑娘失望地走了。

赵景闻上楼,洗澡,换衣服,喝茶,短短一个小时里,来了三五拨人,有男有女,都问那个“建国”在不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