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堂屋的时候,却见刘家人除了刘彦都在这里,一个个愁眉苦脸的。
就连素来持重的刘老汉,此刻也是眉头深皱,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。
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?
“老头子,那周家的当真不要我们的菜了?”
这是苗
氏的声音。
刘老汉抽烟抽得更急了,啪嗒啪嗒的,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越发显得晦涩莫名。
“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呀?周家的要是不要我们的菜,我们的菜可怎么是好?菜园子里的那些菜再不收就该老了。还有后山的那好些,也得赶紧收了。”
堂屋里的气氛越发低迷了。
虽然刘老汉没有说任何话,但大家却已经知道了其中的意思,那周家的真的不收刘家的菜了。
“……没事,我们还能卖鸡蛋呢。”
郑氏勉强挤出个笑容来,事情还没有太糟,前些日子得了周家的指点,说是镇子上的徐员外家要办喜事,需要用到很多鸡蛋。他们居中帮忙牵了线,让刘家得了这个门路,让尽管的去多收鸡蛋。能收多少是多少,反正到时候徐家够了,他们周家还要,再不行让同行的饭馆吃下,总不会让刘家吃亏的。
得了这样的机会,刘家人自然是不能错过的。刘彦读书花费大,那就是个无底洞,得多攒钱才行。她们去附近村子里收了好些鸡蛋,足足有六千个,都在后院放着呢。
“鸡蛋徐员外家的不要了,周家的也不收了。”
郑氏安慰完自己,也安慰完大家,正准备让大家开饭的时候,刘老汉却是又冒了这一句话。
郑氏笑容勉强挤出的笑容就停在了那里,然后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,去看自家老头子,却见老头子烟抽得更凶了。
她面上神色变换,最后是深深的愤恨,“周家的怎敢,怎敢?”
“周家的兄弟家也种了菜,周家的舅舅家也收了鸡蛋。”
这就给了答案。
自家人有的东西,哪里还会肯让这钱给外人赚。
可他们刘家是外人吗?
刘家可是他们的恩人呀。
郑氏眼眶瞬间红了,是气的,怒的。
红了之后,眼眶里面忍不住有些湿了。
这些东西若都没人要,他们刘家可怎么办。
种菜倒是还好,种子不要多少钱,重要的是人力。
但是那些鸡蛋都是要钱的。他们刘家当时没钱,也是因为周家的给了准话,才跟村子里借的钱收的。
当时说好了钱下个月就还,再半个月,就到了还钱的时候了。如今刘家里面可是没有多少钱
啊,半个月前,刘彦交束脩,家里的银钱都已经掏得差不多了。当时想着还有一个月时间,有院子里面那些菜,再将鸡蛋卖出去,完全能够转得过来,哪里想到周家的人竟然背信弃义,做出这种事情来。
郑氏气得浑身颤抖。
“那周家的在镇子上开着一个小饭馆,当初被人闹事,那周家的老爷子差点被人打死,还是我们家老大路过给救了。因此,老二还伤了一只手,就此落下病根。”
“那周家的当初说要报恩,要给银钱,我们坚持不肯收。最后是周家的提了他们家需要收菜,让我们种菜。但我们刘家也是要了一个公道的价格,并没有占任何便宜。”
“更甚者,后来周家吃紧,我们还赊了大半年的菜给他们。”
“那个时候,我们刘家多紧张啊,最艰难的时候天天就吃一碗稀粥,老大直接在干活的饿晕过去。”
“周家的现在却是过河拆桥,实在是欺人太甚。”
郑氏说着说着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“不要说了,开饭。”
刘老汉是一家之主,在家里最后话语权。他一开口,郑氏就擦了眼泪,去厨房张罗了。
将事情听得差不多的林悠悠,此刻也不好提做菜了,就跟着刘家人吃了。
晚上吃的清炒萝卜和稀粥,清炒真的是清炒,反正林悠悠是没看到一点油水。稀粥也是真的稀,往里面一看,那粥都能照人。
好吧,林悠悠觉得比中午的馒头好,中午的馒头实在是太噎人了。
林悠悠尝了一下萝卜,甜甜软软的,也很是不错。
不过因为前面刘老汉说的事情,所以饭桌上大家神色都有些郁郁,吃东西也安静得很。而郑氏更是只寥寥夹了几筷子就放下了,想到那些事,她就吃不下。
刘老汉也吃不下,他将一碗粥直接稀里哗啦的给喝了就放下碗,背着手去了后院,对着满满的,欣欣向荣的菜园子啪嗒啪嗒的抽旱烟了。
林悠悠吃完回到房间的时候,坐在窗户边看到刘老汉还坐在那里。只是这会没抽旱烟了,而是面容发苦,满面愁容的看着那些菜。
那模样,让林悠悠想起以前书上的一副插图来,那是一个满脸沟壑,被辛苦填满印记的老农人,端着
碗喝水。当时林悠悠的触动特别大,那老人家不管是身上,手上,眼神里都刻满了辛劳却又苦涩的痕迹。
而如今的刘老汉,又何其相似。
林悠悠深吸了一口气,到底是压下了心底的蠢蠢欲动。
她还是有些融入不了,感觉现在更像是一场梦。
林悠悠从柜子里将绿豆糕拿出来,吃了一块,觉得味同嚼蜡,没什么意思。
然后又忍不住继续坐到窗边,去看刘老汉的背影。
不过,一会郑氏就出来将刘老汉给叫回去了。
林悠悠终于安心的躺床上了,她只想过退休生活,做点好吃的,养只狗,种点花草。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