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而现在,这些项目都要下马了。我问爸爸不能去找他的老战友们商量一下,帮忙找点资金吗?他只摇头。”
涂宝珍泪流满面,“阮文,我分手了其实也就那样,甚至于我庆幸早点看清楚了赵文明的真面目,分手总是比离婚好不是吗?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我爸,你知道吗,就算是当年我妈去世,我爸爸也就喝了一天的酒,然后第二天就又打起精神来工作。这次他已经喝了三天的酒。”
家里每天都是酒气熏天,涂宝珍晚上还会听到哭声,那压抑的哭声让她也哭湿了枕头。
“阮文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每天他都会去上班,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,可是他的头发,他的头发全白了啊!”
她爸爸还不到五十岁,头发一片花白。
书里头说,伍子胥过函谷关,一夜白头。
涂宝珍当时觉得是书里头夸张了。
现在看着一夜白头的父亲,她才知道,原来这个词半点不夸张。
年轻的姑娘哭得抽搐,“我真的好怕,怕他忽然间什么时候顶不住,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,是他的信念,我怕413研究所关闭那天,他会想不开。”
她的父亲,从小到大都是那么乐观积极的一个人。
因为有信念支撑着,可如果有一天信念荡然无存了呢?
涂宝珍觉得,那时候父亲即便还活着,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。
这个认知让她一晚上都睡不着,“我没有任何办法,我没办法阻拦国家,也不能阻拦研究所的关门,阮文你说我该怎么办,该怎么办啊。”
趴在怀里的姑娘哭声震天响,阮文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,“没事的,别怕别怕,涂所长肯定会有办法的,他肯定能度过这难关的。”
身处时代之中,靠近漩涡才知道,为后世网友所争辩的那个论题,对活在当下的人来说,是多么惨烈的一件事。
可就像涂宝珍,阮文除了安慰这个伤心欲绝的姑娘,她也没什么办法。
中央的决策,她阻拦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