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夫人忍不住想,前几日阿姐明明有所心动,几日不见便改了想法,如此坚定回绝,难道是知晓了郑小郎君的糊涂事儿?
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公子哥才会轻信风尘女子的话,正如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常为百无一用的穷书生倾心,门不当户不对,即便顺利在一起,也终将成为怨偶。
送走蒋夫人后,侯夫人笑着摇摇头,她与小妹虽非一母同胞,但感情却极好,她不应当这样去想小妹才是。
郑小郎君的爱情故事赵妙盈没有兴趣,她只知道自己摆脱了这一回,又可以继续安心等谢大哥回来了。
只是她低估了爹娘对自己婚事的着急程度,而谢大哥不仅一直没有回来,也一直杳无音讯,有时赵妙盈会从噩梦中惊醒,她梦见谢大哥浑身是血,周围亦是尸山血海,他站在空无活人的战场上,手指尖往下滴着血……
每回做了这样的梦,她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。
一大早,婢女惊喜的声音便传了来:“县主,县主!夜里下雪啦!好厚一层!这可是今年的头一场雪!”
赵妙盈性情好,不爱为难下人,她院子里的下人也活泼些,几个小丫头已经在院子里玩起了雪,赵妙盈披上外衫靠近窗户往外看,饶是有走廊遮挡,也还是有一股寒风夹杂雪花扑面而来,冷气逼人,她打了个哆嗦,连忙退了几步。
连京城的雪都下的这样大,边境那边,是不是更加艰难?
谢大哥……
谢隐满身风雪隐匿于雪色之下,如果不是露出的两只眼睛,没人会发现这里还有个活人。
有人不想要边境军赢,不想要胥丰田打胜仗,这一点,胥丰田不说,谢隐也有所察觉。
他得到了小侯爷的全部记忆,对小侯爷来说过眼云烟的小事,谢隐都能解读到背后的深沉用意。比如说淮南侯府与方家的联姻,淑妃所出的二殿下与贵妃所出的四殿下的明争暗斗。
贵妃娘家姓田,兵部尚书恰好也姓田,而贵妃的弟弟娶了扈家女,于是便将扈家也牢牢捆在了四殿下这艘大船上,兵部户部两位最高长官齐齐联手,为的就是不让胥丰田打胜仗,从而削弱二殿下的实力。
对这些人而言,底层将士的性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棋子,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,牺牲其他人的命不算什么。
这也能解释为何军饷总是不及时到位,其中还不乏一些以次充好的东西,吃不饱穿不暖,将士们拿什么打仗?他们很好的将边境军与蛮人的兵力维持在恰好到处的状态,互有胜负,僵持不下,这样的状况已维持十几年了。
从胥丰田还是大将便开始的谋划,一环扣一环,其中每个步骤都细细梳理过,决不会给胥丰田向今上禀述的机会。
但谁也没想到,中途会冒出个谢隐,这个在他们看来只是个不成气候小打小闹的虫子,而当他们发现时,局势已很难掌握,只能及时命军中卧底对胥丰田下手,想要在群龙无首之际对边境军造成打击,两位殿下的储君之争已到了白热化阶段,退一步就是满盘皆输,所以绝不能给这个机会!
虽然奸细被捉了出来,可胥丰田却因此重伤昏迷迄今未醒,边境军并非胥丰田的一言堂,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者比比皆是,谢隐根基不稳,饶是胥丰田昏迷前将一切军机要务托付给他,也仍旧难以服众。
他的确是打了几场胜仗,可那又如何?不过是胥丰田手下众多副将之一,边境军里老前辈那么多,怎么就轮到了谢隐?
胥丰田话都没能说完便陷入昏迷,谢隐资历太浅难以服众,奈何他手中有兵符,处境也并不如某些人想象中那样被动。
如今汝康与蛮王之间嫌隙极深,汝康几次三番大庭广众之下与蛮王针锋相对,甚至说出过你不过比我大个几岁否则这王便是我的话,如果这时候蛮王死了……
谢隐回到军营时,手里的人头已被这冰冷的天气所冻结,然而蛮王屡屡身先士卒,长得又极有特色,见过他的人决不会忘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