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、
司清和变了。
这是所有人都察觉到的一个古怪现象。
而这种变化,正是他扶持昭荣太子登基后产生的,虽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,然而见司清和与沈太后母子关系如此之亲密,还有什么不明白?只是司清和权势滔天,因此无人敢指摘而已。
流言蜚语最是伤人,谢隐总不能把所有嚼舌根的人全都杀了,而面对外界的这些风言风语,沈太后教育小皇帝:“小不忍则乱大谋,我个人的名声算不得什么,如今最重要的,是你要有可信任的人手,将他们培养起来,成为你的左膀右臂,待到羽翼丰满,又何须在意区区一个司清和?”
小碗眼圈泛红:“他们说母后,说得很难听,我心中有气,只想砍了他们!”
“嘴长在别人身上,他们爱说,任他们说去,蛟龙岂能与蝼蚁争一时之气?”
沈太后坦然许多,早在她决定接受司清和的条件时,便已想到了日后会有的情况,如今这场面真算不得什么,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。
“母后,我、我恨他们!”
小碗扑进母亲怀中,她自幼早熟,甚少出现这样孩子气的举动,“母后是世上最好的人,我恨他们空口白牙,便说母后坏话,我、我早晚要叫他们好看!”
小皇帝是很记仇的,骂她她兴许没那么生气,可骂她的母后,那绝对不行。
沈太后目光温柔,轻抚小皇帝的脑袋:“是啊,这世上让我们恨的人可太多了,但你要记住,你是皇帝,你是以女儿身做的皇帝。那么你就更不能意气用事,要做得比男皇帝更好,用自己的实力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服气,不要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大发雷霆,司清和怎么不管管你的脾气?”
提到司清和,小皇帝又是气,又是迷茫:“母后,他对我好,是真心的吗?”
“母后也不知道。”沈太后语气轻柔,“但无论真假,如今他对我们的帮助是真实存在的,你要跟着他,好好看好好学,尽快能够独当一面,到时候,母后会把他从你那要过来。”
“母后?”
沈太后目光坚定,司清和权势太大,早晚会威胁到小碗,即便小碗不介意,或是司清和没有叛逆之心,也会有无数心怀不轨的人试图从他下手,而人心易变,谁能保证现在的司清和没有跟她们对抗,日后的司清和也不会?
一旦小碗还没有足够稳固的地位,司清和却选择反水……这种可能性,沈太后是要掐灭在摇篮之中的。
待到小碗成器,她便以“共度余生”为由,劝司清和放权,尽己所能,不让司清和成为小碗前进途中的障碍。他知道她们的秘密,这令沈太后日夜难安,偏偏又不能直接将他杀了,有司清和在,至少现在还能震慑住潘家与津王一党。
小碗心中无限酸楚,又恨自己无能,要母后为自己这样付出,又恨司清和趁火打劫,非要母后委身。
于是再见到谢隐时,小皇帝不由得带了点小脾气,拉着小脸不看他。
这也是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地渐渐融洽,她不再那样警惕防备,若是换在刚登基那会儿,小碗是决计不会这样对谢隐的,她讨好他尚且来不及,怎么还敢有脾气?
谢隐身着一袭藏蓝宫袍,大太监们几乎都是这身打扮,可他身上并无浓厚的脂粉气,而是清淡悠扬,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。
有时小碗也会想,难道真的是自己跟母后改变了司清和吗?他再也没有过那些变态行径,也不再动辄就要打死人了。
小碗身边的几个宫女都活得好好的,不像原本的命运轨迹中,为了杀鸡儆猴,司清和虽没有对沈太后下手,却杖毙了她的亲信,还逼迫沈太后与小碗亲眼目睹,这使得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,彼此结盟的裂痕也越来越深,会分崩离析,也是理所当然的事。
谢隐别说是打杀宫人,就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,然而不知为何,可能是司清和以往扭曲乖戾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,他越温和,宫人们越怕他。
上回一个小太监摔倒了,谢隐路过,顺手去扶,把那小太监吓得刚爬起来又摔了回去,之后高烧不退,险些去了半条命,还是谢隐亲自给他把脉开药,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。
小太监刚入宫没几年,只听说过清和公的恐怖威名,还是头一回见,再加上胆子又小,可不是被吓病了么?
这病一好,他还是听人说清和公如何如何吓人,可他觉着,好像、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夸张呀?
清和公还给他糖吃呢!
小太监年岁还小,虽在宫中受人欺负过几回,却仍保留着几分天真,和谢隐说话时也胆子渐大,病好了后便留在谢隐身边伺候了。
宫中的人对清和公跟太后娘娘的关系都心照不宣,这能瞒得过谁呢?哪怕没有人亲眼所见,但众人都是很肯定这两人已有私情的,潘贵太妃便十分恼怒,她自觉不如沈娉下贱,竟委身给个没那玩意儿的阉竖,可心里又确实恼火,早知道可以这么做,她还愁拿不下司清和?
但就这样让给沈娉,让沈娉坐收渔翁利,潘贵太妃心中不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