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云笙才一声令下,云笛二话不说就把周海楼的胳膊反拧在身后锁死了。
他动作利落,是标准的关节技。不至于让周海楼脱臼骨折,但绝对能让周海楼被放开后,三天三夜两条胳膊都疼得不好过。
云笙缓缓地踱到周海楼面前,他脚步声很沉重,几乎每一步都走在周海楼心惊胆战的心肝上。
他终于在周海楼面前站定,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反绞双臂,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个外甥。
周海楼反复挣动了两下,云笛的手却像铁钳一般,只扯得他韧带疼:“嘶,胳膊断了断了,二舅你轻点。舅舅们别闹了好不好……大舅你们行了吧,我事都跟你们说了……”
“啪!”
这下子周海楼脸颊猛地朝左偏去,他右脸缓缓肿起,上面渐渐浮起清晰的红色指印。
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烧着,周海楼震惊地抬头看向云笙,一时间好像失去了所有语言。
“你在家里,也这么对周靖说话?”云笙冷冷地问他。
“……不,不是。”周海楼勉勉强强地回答道。
“不要高声喧哗,我问一句你答一句。”云笙沉着脸对他宣告,“周靖知道自己不是个做爹的材料。他管教不了你,我还能管得了你——你要是觉得自己姓周不姓云,不服管,那现在就滚出去。”
周海楼虽然做事不过脑子,但他的智力还没有低到抗议云笙无权管教自己的地步。
“我、我服管。”周海楼低低地,忍气吞声地说道。
云笙假装没看出来周海楼的阳奉阴违,他冷冰冰地逼问道:“宋娇娇是你什么人?”
周海楼沉默了一下,还是回答说:“她从小陪我一起长大,就和我亲妹妹一样……”
这会儿要是站在周海楼面前的人是周靖,想必又是痛心疾首,又是暴跳如雷。
他会一边大骂他不肖子,一边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告诉他,他只有云飞镜一个妹妹。
——然而但凡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,哪怕是对两三岁的儿童呢,在他面前同时表现出暴躁和恳求,都会让教育效果大打折扣。
在青少年面前显露出反复无常的一面,就更会让话语失效。
云笙从来不和人磨蹭这些。
周海楼话还没说完,就猛地嘶了一口气。
啪的一声在他脸上炸响,是云笙抬手又赏了他一个耳光。
“重说。”云笙黑沉沉的眸子里像是结着两块冰,“宋娇娇是你什么人?”
“她,她跟我一起长大……”
啪。
云笙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外甥:“我不听前缀和废话。我是在问你,她是你什么人?”
“……干妹妹。”
啪。
云笙的语气毫无波澜,从始到终都保持着同一个音调:“重说。”
“……”
周海楼负气地抿起了嘴,他把脸撇向一边,一个字也不说了。
就好像只要不看着眼前的大舅云笙,他就能多逃避一会儿,心里不会哆嗦得那么厉害似的。
云笙连周海楼话里多加一个状语都不允许,怎么会让他沉默应对?很快,周海楼脸上就又多了一个巴掌痕迹。
云笙训斥他:“你在家里,就用这种态度对着周靖吗?”
明明云笙自己第一个看不起周靖,然而孝道大帽子扣下来,把周海楼压也压死了。
他两眼含泪,一半是疼得,一半是委屈的:“玩伴!宋娇娇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!”
这回云笙没有打他。
他只是问了周海楼第二个问题:“云飞镜是你什么人?”
周海楼咬着牙,不甘不愿地说:“我妹!我妹行了吧?云飞镜她是我妹!”
“抬头!”云笙突然低喝一声,不但让周海楼下意识抬头,还吓得他一个哆嗦。
云笙直视着周海楼,周海楼只觉得大舅的眼里正卷起一场冰封千里的暴风雪,冰冷、暴虐、令人畏惧。
云笙一字一顿地和周海楼说:“你记住了,她是你唯一的亲妹妹。”
“……”周海楼咬紧牙关,区区九个字,竟然怎样也说不出口。
看到他这副不用在正地方上的顽固神态,云笙的神色又阴郁了几分。
周海楼说不出口没关系,云笙手下专治各种不服。
几个耳光下去,周海楼眼见着形象越来越逼近烤乳猪。
一开始他强撑着,心里都是委屈和不甘心,他觉得大舅根本就不理解他,等过了今天,大舅家他也再不会来。
但是越到后来,云笙间刻不停的问题,就更让周海楼喘不过气来。
他对云笙的怨恨、不满,伴随着一声声规律的耳光,统统转变成了根深蒂固的惧怕。
出生以来,周海楼第一次意识到,原来有人是真的不会惯着他的。
他不在乎周海楼怎么委屈,他也不在乎周海楼是不是怨恨,他说周海楼有错,那周海楼就是得改。
……就像当初他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,云飞镜肯定自己有问题的时候,云飞镜即使眼里烧着两团火,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般。
在绝对的管制和碾压下,周海楼毫无还手之力,而云笙教训他则是天经地义。
终于,周海楼崩溃了。
当初周靖在他面前被生生气得晕倒,也没能让周海楼改口。
但现在,云笙只是冷冰冰地问他一句:“云飞镜是你什么人?”,周海楼就几乎抢着在答:“我妹妹,她是我唯一的妹妹!”
他被云笙打服了,生怕回答得晚了还要挨揍。
云笙缓缓点了点头。
周海楼心里松了口气,只觉得自己又畏又怕。他刚刚心存侥幸地想:结束了吧?就听到云笙漠然地向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。
“你自己说说,你错哪儿了?”
“……”
在听到这个问题后,周海楼像是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遭遇一般,不由得浑身颤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