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黑了,晚饭好了。”沈程放下手臂,问道:“现在吃吗?”
知乐往被中缩了缩,摇摇头。
“不饿,还是不想吃?”沈程很有耐心的问道。
知乐还是只摇头。
“要么让人送上来?”沈程坐在床畔,想了想,朝知乐说:“在卧室吃东西不是好习惯,但偶尔一次没有关系。”
知乐终于开口:“不饿。”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微哑,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沉。
沈程没有深劝,说好,又说:“那接着睡吧。如果半夜饿了,再做。”
知乐呆呆的看着沈程,眼中映照着壁灯微弱的光芒,像暗夜里掉落的两颗小星子,过了一会儿,他轻声说:“对不起……我好像,又添麻烦了。”
知乐是个真真正正的小傻子。平日里多多少少言行举止间带着点傻气和孩子气,沈程忽然很希望这一刻知乐能真的像个孩子一样,哭闹也好,撒娇也好,甚至撒泼都行,怎样都行,而不是这样说对不起。
沈程已是个真真正正的成年人,家境和身份,让他所受过的教育和技能,品性等培养中,很早就有重要的一项:情绪管理。沈程年轻,还算不上炉火纯青,心如止水,但也相对出类拔萃。沉稳从容,理智冷静,不轻易为物悲喜,亦不轻易产生太多心绪波动。
在这个春夜里,沈程清楚感觉到,胸腔那里狠狠抽了一下。
三月末,春风悄无声息轻拂人间每扇没有关紧的窗,花香趁机溜进来,月光也趁机溜进来。
沈程薄唇微动,似想说点什么,最终却什么也没说,他用没有受伤的手,轻轻摸了摸知乐的脑袋。
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,知乐躺着,沈程坐着,侧首注视着知乐,灯光照出两人的轮廓剪影。
“我想回家。”知乐蹭了蹭沈程的掌心,缩在被窝里,只露出脑袋,眼角微微泛红,小声说:“我想爷爷了。”
沈程静了静,说:“需要帮你打电话吗?”
知乐却摇摇头:“别,告诉爷爷。”
“好。”沈程说。
沈程又坐了一会儿,将灯光调暗一点,轻声说:“睡吧。”
他站起来,将被角压一压,准备离开。却没有走掉。
沈程转身,衣服被人拉住。
“今天晚上,哥哥,可以不走吗?”
当晚沈程便留下了,陪知乐睡。
知乐往里面让让,给沈程留出床的大半空间,一副很乖的模样。
沈程穿着睡衣,躺上去,没有挨到知乐。
翌日清晨,知乐睁开眼,看到眼前的面孔,吓一跳。
“哈!你怎么,在我床|上。”
知乐一只手横过沈程胸前,环住沈程脖子,一只腿搭在沈程大腿上,几乎整个人都趴在沈程身上,此刻头挨着沈程的肩膀,带着无辜与疑惑发问。
沈程平躺着,双目注视天花板,面无表情,仿佛没听见知乐的问题。
“哥哥?”
沈程深吸一口气,克制了所有情绪,转头,看向知乐:“醒了?那就起床。”
知乐清醒后慢慢记起昨晚自己的请求,同时也记起了昨天所有的事。一夜过去,恐惧有所消减,却没那么快彻底消融,知乐的情绪仍处于低落状态,整个人闷闷不乐,不复从前的明朗开心。
这天警察再度上门,知乐怕陌生人,却不怕警察,只是有些不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