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能够再活一次。
每次坐公交车经过他的公司,每次看到“程”这个字,每次想借换工作之机离开这个城市……
都会想起死前那个愿望。
所以也许,在超市重逢的那刻,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,其实是庆幸。
又见面了。
即使之后的生命再也不会有交集,可还好,愿望实现了。
这个梦真不吉利,让我在昏昏沉沉间都忍不住想哭。酸着鼻子翻了个身,手机在枕侧响起。摸来摸去摸到手机,接听,电话那边是似曾相识的急切声音。
”小韵?是秦韵吧?“
我“嗯”了一声:“您是?”
“小韵,我是陈阿姨!赶紧来医院看看你爸爸,你爸爸昏倒了!”
上辈子,爸爸去世是我毕业两年后的事。那时程先生为了我跟母亲决裂,事业举步维艰。我一边是爸爸一边是研究生学业,二者只能选其一。生活仿佛一下子变成一团乱麻,不管怎么努力都顺不出头绪,越缠越多。
所以在我挂掉电话穿衣出门的这段时间里,脑海里转过几千几百个念头。
上个念头还在安慰自己,下个念头已经把自己打入冰窖。
在楼下银行把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,我抱着包奔到大马路上打车。因为是周末,所以车很不好打。父亲住在城郊,出租车担心回程是空车,哪怕加钱都不肯载我。我站在大马路中央急得跳脚,打算下个车给出三倍车钱。
恰在此时,程先生致电。
我想挂断,心里着急手也跟着出错,竟然按下接听键。
“小韵,我想……”
我挂断。
过了十秒钟,电话又打过来。我理也没理,接着按红色按键。我不敢关机,生怕陈阿姨的电话接不到,错过爸爸的消息。这反而给程先生提供便利,这样打来拒接打来拒接重复了四五次,手机终于不再响了。
我把手机揣进口袋,一路小跑着去另一条更宽阔的大路上打车。刚拐出十字路口,就见一辆黑色尼桑疾驰而来,稳稳当当停在我面前。
“秦韵!”程先生被我屡次拒接,仍旧笑意满满,“我来看看你。”
我哪有时间管他,他来看昨晚跟他交相辉映的那条狗都不关我事!我挥着胳膊对任何一辆开过去的出租车招手,无奈里面总是坐满了人。程远风见我傻子似的搂着包站路边,道:“你要去哪儿?我送你?”
我浑身一个激灵,跺脚道:“赶紧上车!”
怎么把他给忘了。
爸爸的生活很简单,每天在学校上完课,就回家对着一堆书研究,偶尔去图书馆查阅资料。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低,所以对他而言,住在郊区反而更清净。再加上这些年大学大多搬到郊区,爸爸更是用不着进城。自从我在城里租了房子,见他的次数也少了起来。算算,我已经近一个月没回家。
一路上我什么也没说,程先生身为话痨竟然也缄口不言。我很感激他顾忌我的心情,没有问我去医院干什么,否则只怕我更加紧张忐忑。
进了医院我一路小跑,在第二急救室门前找到正掩面哭泣的陈阿姨。她的丈夫站在身边,同样一脸难过。
我三两步跑到她面前,道:“阿姨,我爸怎么样了?”
陈阿姨抬起头看了我一眼,哭得更厉害了。
“阿姨,我爸到底怎么样了?进去多久了?”
陈阿姨还是哭,说:“小韵……你爸,你爸他……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“你爸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