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适应了下光线,思绪也从黑暗中回笼,偏过头时,发现旁边沙发上坐着个人,撑着胳膊小憩,眉头也是皱起的。
江逢心看了看他,移开视线,把头转向一边。
这时晕倒前的景象才忽然浮现,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情绪。
楚含玉给他发过消息,打过电话,是求助还是警示都不得而知。
十余年的恩情不能用过于严格的标准评判,而他的难过更多是因为楚含玉甚至并未参与到这件事情中。
江逢心闭了下眼,心中的刺痛大概来自于伤口,他的鼻子很酸,深吸一口气时胸口极痛。
所以当闻天听到什么声音醒来时,就看到江逢心在暗处静默地流眼泪。
闻天没说话,拿来纸巾替他轻轻擦,这才听到很微小的啜泣声。
“难受吗?要不要叫医生?别用力喘气,”闻天想把他床头往上调了点,看他摇了摇头,又问,”想不想吃东西?我带了粥和别的菜,你要吃我去给你热。”
江逢心被他碰到的胳膊僵硬,由于没有力气,发出的声音也很小:“不用。”他说,“我婶婶的事怎么样了?”
闻天沉默一会儿,才说:“时间结果这两天可以出来,后事……我替她准备。”
“不用,”江逢心很快拒绝,“我自己来。”说话时胸口传来痛感,江逢心皱着眉头,缓慢呼吸着,身体跟着微微蜷缩,疼痛牵连后背。
闻天没问他的意见,把医生找来,在看诊时,江逢心说:“你先出去。”
闻天要扶他起来的动作顿住,视线停在他憔悴的脸上。
他听到江逢心在这段时间里重复频率最高的一句话:“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托好了关系,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,闻天瞒着江逢心找好了墓园。
医生不建议江逢心出院,一来他状态着实不好,二来江逢心也不太愿意回去。
正值早春,路边的树冒着尖尖的芽,江逢心站在床边往下看,一片稀薄的绿,唯独病房前的老树还没长芽,他问过来的护士,护士说可能没熬过今年,天寒地冻的就死了。
“这样啊。”他转头看了看,小桌子上放着的橘子被剥了皮,白边也都仔细弄掉,可是没人吃,这么放着,皮都干了,他看了看,把橘子扔进了垃圾桶。
闻天往返于医院和公司,起初基本就住在医院,公司的事情堆了一堆,现在忙得很,眼下熬出青黑,等他签好一打文件后已经下午四点,他照例去买江逢心爱吃的菜,每天都不一样。
明明以前享受着明晃晃的爱时不在意对方到底喜欢什么,现在却能清清楚楚地记起每句话和细节,也是奇怪。
他进了病房,江逢心没睡着,坐在床上小口喝着粥,不是他说味道好的那家。
“我带了春饼,要不要尝尝?”
“我吃饱了。”他收起餐盒,放在一旁,拿起平板浏览信息,闻天看到备忘录上记了几个电话号,其中一个他前几天刚打过。
他说:“我帮婶婶找好了墓园。”
江逢心手一顿,没抬头:“多少钱?”他拿起手机,“我转给你吧。”
“心心……”
“如果数额太大,我银行卡给你划,不过要等到明天……”
“我没这个意思。”闻天眉头皱得很紧,声音很低。
“那你要我做什么?”江逢心怔然道,“你要钱我就给你……”
闻天起先不说话,站在背光的地方,身影很高大,而江逢心只是低着头,过了一会儿慢慢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,闻天上前拽住他,问:“干什么?”
“写借条,要还的。”
“你非要这样吗?”闻天拉住他,“我们结婚了,你的婶婶就是我的婶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