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逢心其实也没有嫌弃闻天,只是觉得他们不是熟到可以共用一根吸管的朋友。
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只当打发时间,不会像以前那样,一到晚上就不知道怎么睡觉,偶尔会睡不着,睁开眼总是觉得自己还在空荡荡的病房。
江逢心去卫生间,拍了一下自己的洗手液:“我觉得这个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像,”他强调,“只是一点点而已。”
是很干净的味道,不太香,仔细闻,还有一些淡淡烟草味,几乎可以被忽略掉。
“……”闻天说,“我没有把洗手液当成香水。”
江逢心噗嗤笑了出来,可能闻天第一次说这样无厘头的话,戳中了他的笑点。
闻天手机响了两声,是一条语音,他点开听。
就像江逢心本人一样,对于男生来说过于清秀,甚至可以说“太甜了”的长相,他的声音也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该有的,有种南方人才会带的“吴侬软语”的味道,和略上扬的语调。
“你特意喷了香水来嘛,闻先生?”
闻天的手指在界面上停顿了几秒,嘴角勾起并不明显的弧度。
“是。”
江逢心心中出现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感觉,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某个尘封许久的瓶子中倾泻,温和的、甚至有些温热的液体情绪包裹住他薄薄的胸腔,直至胃部上方都被暖意浸润。
心心:有够讲究哦
第6章
北方的五月天气虽好,晚上也并不热,可介于春末夏初的干燥中,江逢心的卧室又在三楼。
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太能睡得很熟了,总是会醒,打雷或是下雨,甚至是汽车鸣笛。
心脏会胀,很熟悉的疼痛,一点点渗透到每一根神经。
今天醒来是因为听到门外有声响,大门在一楼,关门声倒不明显,只是上楼时候脚步发沉,像是故意用力扰他醒来。
他睁开眼,对着虚空发了会儿呆,忽然想要喝水,发现水杯空空,而饮水机在二楼的客厅。
尽管不想,开门还是撞见了半夜刚刚回家的江逢轩,对方衬衫扣子解了上面两颗,不太清晰的光线下也能看到颈侧稍微露出的淡红痕迹,一身不算太重的酒气里混着很重的香水味,熏得江逢心皱起眉头。
江逢轩如今单独面对被自己视为拖油瓶的弟弟,也没必要伪装。
看人还是一贯傲慢无礼,就算江逢心礼貌地和他说“哥哥好”,他也不理,只冷冷瞥他一眼,在转角处对他说:“你今天去了步行街?”江逢心停住脚步,转身看他,对方玩味地打量,压低声音,“和闻家那个废物少爷?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?”
江逢心面上平和纯良,背在后面的手悄悄握成拳状。
他想现在江修远和楚含玉都在休息,打在江逢轩那张伪善的脸上,他们大概会心疼。
于是没有说话,径自转身下楼,又听到江逢轩说“废物和废物,没用到一块去了”。
他知道江逢轩一直排斥自己,甚至在多年前,当江逢轩弄坏了江修宁留给江逢心的一块金镶玉的平安扣时,他玩笑一般地对江逢心说“我和你打赌,就算我爸知道了,他也不会罚我,我输了我就跪下认错。”
那块平安扣是江修宁生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,专门求来的。
而如果江逢心输了,他就让那时心脏还会经常胀痛、做不了什么剧烈运动的江逢心去绕操场跑两大圈。
但江逢心同意了,后来输了,还差点丢了命。
他记得当时江修远只是淡漠地朝那块碎掉的平安扣上扫了一眼,然后继续翻动手中报纸,旁江逢轩给江逢心道个歉。
“对不起。”
江逢轩微微仰头俯视脸色苍白如纸的弟弟,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。
也就是那年,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,他大概很难活到三十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