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沉进了深海里,整个世界都静音片刻,紧接着顾淞就出现在医院里,走廊静得压抑且沉闷,直挺挺一条路仿佛看不到尽头,啪嗒的脚步声甚至带来了回音,墙上的海报和他刚刚陷入这个梦境的时候一模一样,到了这时顾淞已经有几分豁然开朗,却只是扯了扯唇角,为什么那个时候竟然没觉得奇怪,海报的内容和医院根本格格不入?
某某航空的标语现代化又极具设计感,顾淞记得这一系列特别装逼的海报,在他登机时的通道里,一种颜色一句口号贴了满墙。再往前走身侧某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,粉红大妈抱着她的吉娃娃站在门边,身材比例十分不协调,几乎比顾淞高出半身,居高临下鼻孔对着他,一脸理所当然:你坐通道好不啦,我家球球晕机,不看窗外会闹脾气会咬人的。
顾淞想起来自己无心搭理她,一言不发抬起屁股让了座,随后“一不小心”将空姐送来的果汁碰翻,尽数倒在了那只即使坐在窗边也汪汪叫个没完的球球身上。
再后来的事情就很混乱了,像是映照他的回忆,走廊开始急剧崩塌,顾淞下意识奔逃,四周都是凛冽的风和爆炸的热浪,一同侵袭而来的还有他明明脚踏实地却真实又可怕的失重感。
走廊尽头的病房与世隔绝,应该是避风的港湾,眼瞧着越来越近,顾淞心下的惶恐和不安在那瞬间泛滥成灾,门口生生驻足,下意识回头看去,身后只余一片黑暗,他已经没有退路。这一刻顾淞突然明白了他这场梦境的意义,他是如此深爱着沈嵘之,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,潜意识里想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办法来弥补,然而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……顾淞笑得惨淡,随着脚下最后的落脚点在混乱中化成碎屑,不得不踏进一片白光的病房里。
顾淞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沈嵘之,坐在病床边,床上躺着一个被各种仪器勉强维持住生命的人,沈嵘之轻轻握着他的手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那是一种悲伤到极致的麻木,顾淞想要过去碰碰他,却猝不及防被一阵让人窒息的天旋地转劈中。
伴随着仪器刺耳尖锐的报警声,顾淞捂住胸腹跪倒在地,剧烈的疼痛将他扯得四分五裂,在近乎完全昏黑的狭窄视线里,顾淞努力捕捉到沈嵘之的身影,他给医生让出地方退去一边,捂着嘴,深红的眼底只有悲伤和哀痛,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,沈嵘之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顾淞的氧气罩里被鲜血染红,一颗心支离破碎却束手无策。
顾淞想要安慰他也有心无力,低吼着咬紧后槽牙,硬是将那一波非人能忍耐的疼痛压下,床上的顾淞状态也随之暂时趋于稳定。可那种窒息般的痛苦还在,虚脱让顾淞暂时没有力气爬起来,脑袋顶着地面模模糊糊听见医生和沈嵘之的交谈。
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……已经是极限了……
他很痛苦,对……因为他还不肯放弃,但是,对不起,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……
说是交谈顾淞却始终没有听见沈嵘之的声音,等到医生悄然离开,他才勉强能喘着粗气撑起身子,顾淞跪在沈嵘之脚边,费力抬起了手却抓不住他,沈嵘之眼眶红得吓人,但是沈嵘之没有落泪。
好半晌沈嵘之才小心翼翼探出手,他轻轻碰了碰顾淞的脸颊,然后无法承受一般条件反射缩了回来,顾淞用越发沉重的呼吸和垂死的哼吟回应他,沈嵘之闭了闭眼,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……没关系,放弃吧,你放弃吧……不用再继续坚持了……”
沈嵘之的话语哽咽到嘶哑,顾淞再次尝试去抓沈嵘之的手,这次奇迹般真的抓到了,他的手和床上那个顾淞的手重合,用了天大的力气也不过只是个微小的抽动,沈嵘之感受到顾淞这个动作,再也绷不住眼泪潸然而下。
顾淞在用行动告诉沈嵘之他不会放弃,沈嵘之却没有办法让他再多受这种折磨哪怕一秒钟。顾淞感觉到喉咙里涌上许多腥甜,可他仍旧死死攥着沈嵘之的手不知道在坚持什么,他从那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到沈嵘之颤颤巍巍伸手去摘他的氧气罩,快要碰到的时候犹豫不决,床上的小傻子气若游丝唤了一声吱吱,激得沈嵘之几乎心脏骤停,然后沈嵘之毅然决然摘掉了顾淞的氧气罩。
再多的痛苦和天旋地转都比不上顾淞这一刻的感受,他不能想象就这几十秒沈嵘之到底在经历着什么……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,结束他的痛苦,还要眼睁睁鉴证顾淞断气,这比炮烙凌迟还要惨烈。
不到一分钟的是时间有如几个世纪那般漫长,沈嵘之备受煎熬,最终仪器变发出的声响变成一道永无止境的长音,沈嵘之整个人陡然断了线,站在床边一动不动,顾淞的视角渐渐移到空中,那个死气沉沉的沈嵘之让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,突然沈嵘之抬起头,顾淞猛然惊觉,人呢!为什么都没有人!怎么可以让沈嵘之一个人待着?!!
不等他想到什么办法沈嵘之已经有了动作,顾淞浮在空中,连沈嵘之一根头发都碰不到,他就这样看着沈嵘之走到窗边,打开窗户,没有停顿直接跳了出去。
太阳穴猛得揪紧,顾淞呆呆探出窗外,看见一滩血肉模糊,然后整个世界如同被吞噬了般急剧坍塌萎缩,最终变成一片虚无。
黑暗中传来类似电灯断电重启的声音,顾淞几乎瞬间又有了意识,他站在往来的人群中,右边侧脸满是泪痕,滑稽地伸着一条胳臂,这只手臂本该被一个怪异的乞丐拉着,然而他面前却没有人。顾淞惶惶然四顾,机场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,他右边墙上的公益海报上印着一只鹰鹫,一双眼睛叫人过目难忘。
阴暗,深邃,直穿人心。
第62章 番外 08
顾淞的脑袋处在一种当机的状态,也不知道自己就那么傻愣愣站了多久,直到心弦猛得一颤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顾淞回头往人群中看去。片刻之后满身大汗惊急四顾的沈嵘之出现在视线里,顾淞动了动唇发不出声音,不自觉朝着他心心念念的人走过去。
沈嵘之也很快就发现了他,视线相交的瞬间,心脏的悸动有如共鸣,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眼万年,顾淞朝沈嵘之伸出手,两人紧紧相拥。
说不上来究竟是谁颤得更厉害,顾淞深呼吸将属于沈嵘之的味道卷入肺腑,仍然在怀疑这是不是又一个新的梦境?否则吱吱现在最想做的事应该是揍他一顿才对,但是沈嵘之拥抱他的力度,有着与他相同的后怕与狂喜。
顾淞偏头用唇瓣触到沈嵘之的鬓角,呆呆地问,“你是真的吗?”
沈嵘之也偏头,眼睛如梦里一般深红,里面有什么在熊熊燃烧着,顾淞以为他会不顾大庭广众直接吻下来,沈嵘之却垂头把所有的情绪匿了,然后死死捏住顾淞的手腕,不由分说拉着就走。
原本应该是要往外走的,但路过厕所门口沈嵘之的脚步就突然调转了方向,因为不是高峰期厕所里人并不多,所以没人留意到有两个男人进了同一个隔间。沈嵘之锁上门回头,直接揪了顾淞的衣领将人吻住。
和沈嵘之冷冷清清的外表截然相反,这个吻炽热又强势,虽然说情事里一直是沈嵘之主动,但顾淞从没这么直白地感受过沈嵘之的占有欲,尤其是在他心智恢复之后,沈嵘之有身为年长者的自觉,感情的表达上一直都理智且克制,老实说顾淞的脑袋现在更晕了,根本搞不清状况,但是这不妨碍他以同样的热情回应沈嵘之,至少唇舌纠缠带来的颤栗和酥麻不是假的。
分分钟夺回主导权,顾淞将沈嵘之按在门板上,不仅仅是唇瓣,身体也是零距离相贴,沈嵘之的手扣着顾淞的肩,顾淞则是搂沈嵘之的腰,不过片刻两人都气喘吁吁,但是谁也没有停下这个吻的意思。
被抵着上颚来回刮舔,沈嵘之不由自主颤栗,偏头挣开亲吻,呼吸烫得像是能把人融化掉,顾淞不等他喘口气又堵了他的唇,暧昧的喘息让狭小空间里的温度不断攀升,终于在你来我往的唾液交换中到达沸点。顾淞不由分说去扯沈嵘之的皮带,一双被情欲晕染的眸子虽是在征求意见,更多的却是不容抗拒,沈嵘之的头发在刚刚那场深吻中蹭得有些凌乱,咬了咬唇直接用膝盖去顶顾淞胯间,小孩闷闷哼了个单音,动作越发亟不可待。
金属搭扣落地发出一声脆响,沈嵘之下半身不着寸缕,顾淞将手探去后庭,轻轻揉弄那紧致的入口,眼下条件简陋硬来肯定会让沈嵘之受伤,可他也确实一触即发,呼气都带着股焦躁,沈嵘之见状,自己牵了他另一只手来,将食指和中指含进嘴里细细舔舐。
等到顾淞将湿淋淋的手指埋进去,沈嵘之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安全套,亲手扒掉顾淞的裤子给人带上,小孩这时候已经被他撩得血脉贲张,两根手指草草做了扩张,便抬起沈嵘之一条腿,将自己的硕大凑去那含苞待放的小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