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隐骤然蹙眉,茫然反问:“父亲?”
对面的民警听到连隐不解的反问,继续确认道:“您的父亲是不是叫作连天成,50岁,西城来的。”
“是他,可是……”连隐不愿意相信连天成来到了北城,下意识辩解,却被打断。
“是就没错了,请你赶快来派出所接人吧。”民警语气有点急切,“这都快晚上十二点了,你们做儿女的怎么这么不负责?”
连隐长吸一口气,低声道:“好,麻烦您了,我这就来。”
挂断电话,连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,忽然身后传来一车门被关上的声音,朗琢玉的问话紧随其后而来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,我看你一直站在原地没动,谁的电话?”朗琢玉问。
原来他一直没有走,看见连隐像是被事情绊住脚步,便下车来问。
“是我爸,他到北城来了。”连隐愣愣出神,没多思考,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了朗琢玉的问题。
回答完他才惊觉,自己不该跟朗琢玉说这种事的,他和连天成的之间的事难以启齿。连隐并不想把自己曾经的遭遇拿出来让人怜悯,可不解释,一般人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厌恶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果然,朗琢玉按照一般人的思路问:“他来探望你吗?你要去接他吗?”
不是探望自己,也不想去接他,连隐心中默念,但这所有念头汇集到嘴边的时候,变成了一句:
“嗯,算是吧。”
他能跟朗琢玉怎么解释呢,说自己不愿意管连天成,他死在哪儿都好,跟自己没关系?
“时间不早了,这个时候地铁已经停运,公车也没有了。我送你吧。”朗琢玉提议。
这个时候出行的确很不便,连隐同他道谢,而后犹豫道:“我可能要上去换个衣服。我爸他……不知道我女装的事。”
他一说,朗琢玉就了然,老一辈的人肯定是接受不了连隐这个模样,他点头:“去吧,我在车上等你一会儿。”
连隐本想请他去自己房间里坐会儿的,但想到这栋建筑又老又破,上去还要爬五层楼,有几层还没灯光,自己的房子也逼仄压抑,便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上去换衣服和卸妆,不要让朗琢玉久等。
十多分钟后,连隐气喘吁吁地再次坐上朗琢玉的车,二人往北城西站派出所开去。
临近午夜,白日里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都显得空旷起来,朗琢玉在停车场将车停好,二人一起去了派出所。
派出所灯火通明,有几名值班的民警,一两个还在醒酒的醉汉,还有坐在醉汉们对面,仰头打鼾的连天成。
连隐推门的动作引起了一位值班民警的注意,他二十出头的模样,出声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
听声音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位民警。
连隐看了一眼连天成,对民警说:“您好,我是连天成的儿子。”
年轻民警了然,走过来摇了摇连天成的肩膀,把他晃醒,指着连隐问:“大叔,他是不是你的儿子啊?”
连天成一个激灵,抱紧怀中的背包,清醒过来,见到连隐,露出一个笑,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城口音:“诶,是是是!”
连隐捏紧了拳头,默不作声。
“那就好,大叔你跟你儿子回家吧。”年轻民警很是欣慰。
连天成对他竖起大拇指,感激个不停:“谢谢警官啊,你真是大好人!”
然后他转过来,在一个民警看不到的地方,微微仰起头,眼球上翻,对连隐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奸笑。
连隐差点忍不住要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。
年轻民警并不知道父子俩无声的交锋,只关切地叮嘱道:“早点回家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