朗琢玉敲响大门,门内传来熟悉的应答声:“等下,来咧!”
门很快被打开,李婆婆和上次见面时的样子差不多,银白发丝被绑成辫子。她抬头看到朗琢玉和连隐,露出个热情的笑容:“你们是今晚住宿的客人?”
她身后还是同样的青石板院子地砖,和饱经风霜的二层木质小楼,那只胖金毛今天没有跟着李婆婆来迎客,正在自己的饭盆旁边哼哧哼哧吃饭。
看清朗琢玉后,李婆婆脸上的笑容明显放大,嗔怪似的:“咋又是你!快进来吧。”
朗琢玉熟稔地跟着进门。
“婆婆晚上好,上次说的故事还没听完,我又来叨扰了。”朗琢玉抬起手,将油纸包递给李婆婆,“这是您上次说想吃的糕点,我的一些心意。”
李婆婆脸上笑出一层层褶子,接过糕点,指了指面朝小院儿大开的客厅:“去坐,我正在做饭呢,留下来吃吧。”
说完,她提着糕点进了厨房,没给连隐一个多余的眼神,估计是老人家健忘,不记得了。
朗琢玉领着连隐去客厅里坐。李婆婆家的客厅中央摆了个大桌子,上面放着茶具,地板是木质的,上面铺了一层竹席,几个蒲团在旁,供人席地而坐。
朗琢玉递给连隐一个蒲团,自己也坐了下来。
连隐上次来的时候,基本都在自己房间呆着,因为不想给老人家添麻烦,三餐也是自行出去解决,这还是第一次坐进这个客厅兼饭厅。
“你觉得这里怎么样?”朗琢玉忽然问连隐。
连隐顺着他的声音看向他,然后又转头,从客厅环视整个小巧精致、富有生活气息和诗意的院子,真心实意地回答:“很不错,感觉很宁静。”
这里位于渔棉镇的深处,需要拐过好几个小巷才能找到。占据了繁华旅游小镇的寂静一角,听不见城市的喧嚣。一个四方小院,两层木质小楼,一只大金毛。大隐隐于市。
“是。而且这里的人也很好。”朗琢玉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,“李婆婆的丈夫年轻时候就在战场上牺牲了,儿子也为了上世纪的一项建设工程光荣殉职。她自己一个人带着还年幼的小孙子回到家乡,把孙子养大,我到南城之后偶然听说她,就来了这里好几次,为了听她的故事。”
连隐可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人有这么传奇般的经历,一时听得出神。
朗琢玉看着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,伸手捋了把他的头发,把连隐那灼热专注的眼神移开。
这时候,吃过饭正躺在院子里犯懒的大金毛忽然站起身,像是感应到了有人来,蹬蹬蹬跑到门口坐下。下一秒,一个清瘦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。
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,整个人笼在宽大的校服中,见到客厅里坐着的两位客人,只是微顿,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金毛的身上,揉了揉它的毛脑袋。
逗完狗,少年走向客厅,将书包放在地上,和两人打招呼:“晚上好。”
他音色清泠泠的,说话并不大声。看起来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。
“晚上好,乐乐。”朗琢玉应该与他很熟悉了,叫的是少年的昵称。
李常乐低下头,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朗琢玉一眼,指了指厨房,对他俩说:“我去帮婆婆。”
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游廊转角处,到后面厨房里去了。连隐却长久地盯着他的离开的背影,愣愣出神。
他觉得李常乐,和十七八岁的自己,很像。
身材清瘦的少年人本就相似,而李常乐的眉眼又和连隐像了四五分,加上周身散发的“你别靠近我,我懒得搭理你”气场,任何一个见过高中时期连隐的人看见了,都会感叹一句好像。
“怎么了?”朗琢玉见连隐在发呆,问道。
连隐身子一抖,注意力回笼,对朗琢玉摇摇头:“没事。”
朗琢玉微微蹙眉,细细地查看他的神色,的确没看出什么异样,便起身,对他说:“你在这儿坐着吧,我去看能不能帮帮忙。”
“嗯。”
朗琢玉走进后面的小厨房,李婆婆端着一盘菜,正对李常乐叮嘱:“乐啊,你端这碗汤。”
她说完,就走出厨房。李常乐伸手去端汤,汤碗很大,热汤没到碗沿处,几乎没处下手。他用长长的袖子罩住手,隔着袖子去端碗。
却不料,朗琢玉突如其来出声:“需要帮忙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