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不行,他更无法平静:“你这样盯着我,我睡不着。”
“那我回去?”杜云砚立即接话。
他也不想让杜云砚走,不是非要赖着对方陪自己的问题,而是那恐怖片里的画面还一桢一桢地在脑子里回放,他一点都不想自己待着。
“要不你拿本书来看吧?”他记得杜云砚挺爱看书的。
“嗯,也好。”杜云砚应一声,走出了房间。
顾文曦有些后悔,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?
担心是多余的,不到两分钟,杜云砚再次推门进来,仍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。
顾文曦斜眼瞟见那本书的封面,还是之前他看见过的《边城》。
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篇啊……可是顾文曦感觉不出来哪里好看,情节都忘了大半。
杜云砚开始看书以后,眼皮一下没抬过。
“这个小说最后是什么结果来着?”顾文曦是真记不清了,顺口问出来。
“《边城》吗?”杜云砚的目光重新落回床上。
“对啊,那个女孩后来有没有和她喜欢的青年在一起?”
“没说有,也没说没有。”
“什么?”
杜云砚把书翻到故事的最后一页,念了最后两段:“可是到了冬天,那个坍圮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,那个在月下唱歌,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,还不曾回到茶峒来。
“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,也许'明天'回来!”
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,念这两段文字时又倾注了更多温柔。顾文曦听后也像浮在轻巧的云上,半天才回过神。
可是,这等于没有结局啊。
“你喜欢没有结局的故事吗?”顾文曦问。
“对,这样才是最真实的,”他对着有些茫然的顾文曦继续道,“明确结局的悲剧或喜剧对现实都是某种程度的夸大,然而真正的人生际遇,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根本无法预测,甚至是无关悲喜的。”
顾文曦想起了他在云翰离开时表现出的淡漠:“比如你和云翰?”
杜云砚没料他思维这么跳脱:“你怎么想到这个?”
“好奇呗,不能说吗?”他反问。
“没什么,但我不是单指和他,应该说——任何人事都是这样吧。”杜云砚低头看向书页,“就像这个故事里发生的那些……”
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些书中的情节,翠翠父母的相爱、死亡,后来两个兄弟同时喜欢上翠翠,傩送为翠翠唱歌,天保意外的死,老船夫的死,傩送离开……有的地方是照原文念的。顾文曦听着有些难过,明明发生了那么多悲伤的事,文字里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平淡超脱的口吻,生离死别的沉重就那么轻易地被化解了。
“我觉得不舒服,”他直言,“你说真的有人可以这样顺从命运吗?”
杜云砚没有再提书里的事,只是轻如自语地说:“人的欲望与自然定数相比,本来就微不足道。”
我才不相信呢,顾文曦在心里抗议,想到的是另一件事。
“你过年怎么过?”他问。
“我?”杜云砚没明白他的意思,“当然是在这里过啊。”
“我是说和谁一起?”
“啊,”他微微一叹,“往年是和云翰家一起,现在可能就我自己吧,胜伯他们也要到城里,村里人都是全家团聚,我去别人那里不太合适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