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在昏暗的小道上,因为陆采的禁锢法决不能动弹,整个人看上去瘦小脆弱,一阵风就能吹倒,但牙尖嘴利比刚见面的时候更厉害。

陆采摇头,微微侧目看向黑洞洞的村口,沉吟了一会儿慢慢开口:“自从献祭这个提议被认可之后,新娘在村子里的地位就很重要,对吧?”

他记得当时张雪失踪,村子里的人都疯了似的,甚至自己不过是和对方的尸体有一丁点接触都要引起公愤。

说不重要是不可能的。

肖玉冷笑一声:“是,重要到时间一到,就不顾我的意愿,亲手把我按死在水潭里,怎么样?满足你的求知欲了吗?”

她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到底想问什么,逼仄的黑暗和沉闷的回忆似乎要把她重新拖进那天的水潭里。

她挣扎,呼喊,求救。

有人回应过她吗?

有人在意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,从小到大没做过坏事,也没有害人的心,根本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吗?

没有!

为了一个荒诞可笑的传说,为了供奉一尊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龙王,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同村长辈把她看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、用来和鬼神交易活下去的筹码。

凭什么?

凭什么要她死而他们活?

如果她必须死,那就所有人一起来陪葬!

肖玉强忍着法令给身体带来的灼烧感,拼了命颤抖而缓慢地抬起胳膊,哪怕不能使用任何力量,也要大笑着在陆采面前做出一个撒花的手势:

“全死掉,最好!”

陆采定定地看着她,突然开口:“既然新娘是最重要的,我和村长要求用你来换我出手的时候,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你是新娘呢?”

肖玉一愣,没明白陆采在说什么。

陆采简单把那天清晨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:“你大概真的从来不和你父亲交流,所以也轻视了我的能力。”

倒不是自夸,而是应证了陆采的猜测,不管不正常的是谁,肖玉都不会和村民们做复盘,也正是因此,她才会疏漏自己这种“大患”。

肖玉扯了扯嘴角:“所以呢?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陆采沉默许久,缓缓说道:“我想说的是,哪怕沦落到现在的状况,在他心里,你先是他的女儿,其后才是新娘。他要保护你的第一原因是因为你们的父女关系,而不是要保护好新娘。”

肖玉张了张嘴,似乎没料到还有这层深意。

但她很快反应过来,冷笑着反讽:“所以你觉得他们就该被救赎了?只要表现得有那么一点点良知,就能翻篇他们献祭我,献祭张雪的事实了吗!”

她咬牙切齿地颤抖着,或许因为陆采的揭露终于还是戳中了她心里的某一点,她狰狞叫喊着:“他们该死!”

见状,陆采也不说什么了。

其实还有一点他没和肖玉说,因为他也不太确定——那就是他见到村长第一面的时候,村长还没有被感染。

为什么呢?

陆采猜测,或许和傻子不会被轻易感染的理由差不多,村长大概率在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血腥祭祀后就已经濒临崩溃了。

神经元交错混乱,暗物质很难侵入,保护了他前期一直没被感染,却也导致他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判断,没能去维护这些可怜的姑娘。

被感染的村民们看到尸体和复苏的新娘觉得理所应当,因为他们被感染了,而村长看到活生生的肖玉,是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女儿已经死了。

而三十多天过去,村长终于也没抵抗得了暗物质的侵蚀,渐渐呈现出感染的状况,如果不能得到及时解救,35天之后,这个村子不会再有一个正常人。

黑暗永远笼罩,黎敏再也不会来到,所有人都陷在这片沼泽里,不在乎还有没有未来,只想拉着周围的一切共同沉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