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决定要放下,那就不要再拖泥带水。何况曾以为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过去陡然多了一个人,一切不再那么独一无二,再珍而重之的对待就显得太傻。他深吸一口气,将照片重新插回书里。
刚刚放下,后背就被人抱住了。
梁泽没有出声,两只手穿过他腰侧,脸颊靠在他背上一动也不动。
“梁泽,松手。”
当年分别的不舍辗转六年,忽然在今晚洪水般涌出。吴恪想掰开他的手,可他不仅没有松开,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。
“是你跟我说的,我们之间有话要直说。你要去哪里都可以,但是能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?我不想和你带着遗憾分开。”
这些话几乎耗尽了梁泽全身力气,说完,像是虚脱了一样喘不上气。他既怕吴恪推开他,又怕吴恪什么也不做。两人之间比定力,输的一定是他。
久久的沉默后,吴恪强行推开了他。
“梁泽,刚才的话不应该是你对我说。”
六年前自己按照约定,一直在临江苦等梁泽。可是梁泽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,说走就走了。
你要去哪里都可以,但是能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?我不想和你带着遗憾分开。这些话,他可以原封不动地送给当年的梁泽。
“你要求我做到坦诚,那你对我坦诚过吗?” 吴恪转身凝视,语气平缓,“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,你做到过吗?”
在他冷冰冰的注视之下梁泽眼底微颤,心脏不自觉蜷缩到一起,辩驳的话淤积到喉间却又无法说出口。因为吴恪说得对,他总是不够坦诚,有时是因为胆怯,有时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人。
见梁泽一声不吭,吴恪眸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,可是很快就恢复淡漠。
该清理的都清理完之后,他将行李箱推到玄关,公文包也放在上面,仿佛是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。梁泽神情恍惚地跟着他,大脑神经像有根针在刺,从头顶到脊背一条筋贯穿下来扯得生疼,半晌才声音沙哑地问:“所以那天你要跟我说的事,就是这件事?”
怪不得一直拖着不肯说,原来是怕自己知道了会纠缠,干脆留到临行前再讲。
吴恪没有否认:“明天你不用送我了,我定了车直接从公司走。至于这套房,想住到什么时候由你自己决定,水电物业的费用我都交了三年的。”
“阿恪——” 梁泽亦步亦趋,“阿恪你等等。”
吴恪微微侧眸:“还有什么事。”
“你……”
该怎么跟一个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,谁来教教我?梁泽感到一种不可克制的绝望,半晌才声线颤抖:“你能再抱我一下吗?”
吴恪后背蓦然僵硬。
“次次都是我抱你,你都要走了,可不可以主动一次。”
就当是给往后留个念想。
吴恪转过身来,发现梁泽居然勉力维持着笑容,尽管眼底是湿的。
“就抱一下。”
他双手攥紧,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,梁泽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拥住他,撞上来的力气大得他后退了一小步,“我当你主动过了。”
怀中的身躯比从前还要瘦,哽咽的气息就在颈边徘徊。他两只手僵硬地圈在梁泽腰后,甚至能感觉到胸口的起伏,和身体细微的颤抖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梁泽没有出声,脸靠在他肩上没有动,渐渐的,吴恪肩头却感到一片潮湿。
彻夜难眠。
早上门响时梁泽还醒着。听到外面推行李箱的声音时他坐起来,一个人靠在床头发呆,直到关门声传来才蓦地回神,身体慢慢倒到床上。
额头发烫,感觉像是感冒了,他自己却知道这是心病。浑浑噩噩地爬起来,穿好衣服出门上班,外面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“梁泽,梁泽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