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泽轻声:“是我。”
说出这两个字时梁泽内心感到一种奇异的慰藉,因为起码他不用自报家门,吴恪也一定听得出他的声音,他还有这样一点自信。
沉寂大约数十秒,门才打开。
吴恪一身全黑色的光面睡衣,领口微敞,发型不像之前那么硬挺但也不邋遢,客厅的暖光从背后照过来,将他描摹得像道剪影。
他看着梁泽,目光没有任何遮挡。
只是被这样简简单单的打量,梁泽的心脏就砰砰直跳,低下头:“你睡了吗?对不起,打扰你休息了。”
吴恪拧眉。
“有事?”
梁泽的目光往左右偏了偏,看见右边墙面上一块硬币大的污渍,又看见左边楼梯上一点细微的灰尘。看来看去,就是不敢往吴恪脸上看。
“没有,就是……” 他顿了顿,“怎么不回我消息?”
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场白,开口就是质问,好像吴恪必须 24 小时随时关注他的消息一样。
果然,吴恪静了下,背过身往里走,“为什么要回。”
梁泽张了张嘴,看着他的背影。
吴恪走到沙发附近,停下来:“你想发就发,发了我就必须要回?梁泽,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。”
他的语气很冷淡,说的时候也没有看过梁泽。梁泽虽然觉得他的话很在理,可在门口给自己打的那些气、鼓的那些劲却一下子泄掉,只能站在门外进退两难。
半晌,吴恪侧眼:“不进来就把门关上。”
梁泽微低下头,看见自己手里的那瓶皮鞋清洁剂,最终还是迈腿走了进去。
玄关没开灯,客厅的光源是一盏乳白灯罩的落地灯,灰色地毯上静静映出椭圆的光晕。
吴恪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手上,淡淡地看着,没有开口。
梁泽停在玄关,指腹残留一点金属门把表面的冰凉:“刚才敲了半天门,你没开,我还以为你不在家。”
“那你以为我在哪。”
“我以为你送那个女同事回家了。” 梁泽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,呼吸都放得更轻,血液也流得更慢,“她挺漂亮的。”
这是句发自内心的称赞。他是真的觉得她好看,而且以他对吴恪的了解,那是吴恪喜欢的类型,不黏人。
谁知吴恪却撇开脸,有点不耐烦地说:“是么,我不觉得。”
“你要求也太高了。” 梁泽难看地笑了笑,“这样下去找不到女朋友的。”
“是我要求高么。” 吴恪的语气更冷了,甚至还带了些轻微的嘲弄,“要不是你这些年一直捣乱,我的女人缘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。”
竟然还敢提女朋友的事,难道他忘了以前扔掉自己多少封情书?
罪魁祸首梁泽心虚地站在那儿,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替自己开脱,只好走到鞋柜前找出那双已经被擦过的黑色皮鞋。
“你干什么。”
他背一僵,低头把清洁剂仔细地喷在鞋面上。
“我问你干什么?” 吴恪起身,“有人的时候装作不认识我,没人的时候又跑过来献殷勤。你把我家当成什么地方,想来就来想走就走?”
对于这样的冷言冷语,重逢以来梁泽几乎已经习惯了,只是心脏还是会麻麻的。他把头低得更深,继续手里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