显然，此时的陈鱼并不认识他, 因为他的记忆已经被邪神动过手脚了。

如果把时间比作一根无限延长的绳子，那么他们两个此时就是站在了不同的节点上，虽然他们现在面对着面坐在一起, 但中间却跨过了许多光阴。

沈约无法想象陈鱼在这些日子里，独自经历了什么。

恐惧、怨恨、孤独……

或许, 还有很多用言语无法形容的东西。

一想到当时才几岁的小陈鱼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, 沈约就心疼的说不出话来, 前者是否也曾祈祷过有人来救自己？有没有哭泣、哀求？

直到所有的情绪都慢慢化作了绝望，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满腔怨恨，小陈鱼才不甘心的离开这个对他一点都不好的世界。

虽然此时的陈鱼脑海里的记忆是虚假的，但是原本的记忆也不会美化到哪里去？

曾经锥心痛骨的伤疤, 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，但却永远不会消失。

沈约伸手摸了摸陈鱼的脸, 看着后者脸上流出的血泪, 却一点都不恐惧, 反而疼惜的叹了一口气, 紧接着他又伸出了另一只手, 双手捧住了对方的脸，然后在对方的额头上，印下了一个珍之又重的吻。

男人微哑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，“抱歉, 我来晚了。”

如果他有机会陪着对方长大, 或许对方就不用遭受这些苦楚了，沈约不能改变之前发生过的事情, 但是他愿意用余生好好的陪伴对方。

额头上温热的触感，和男人疼惜的语气，让陈鱼的眸光微闪。

不知为何，他总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，但刚要深想，却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。

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无数织网笼住的飞虫，拼命地想飞出去，但是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这些束缚。

陈鱼也不知道自己是跟什么在角力，但他不喜欢这种受控于人的感觉，便强忍着头疼，努力回忆刚刚脑海中微闪过的一道光。

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

沈约这一吻，正巧破坏了陈鱼额头上的符印，不成型的符印失了效，陈鱼却没攻击沈约，而是抱着自己几欲炸裂的头，痛苦的嘶吼出来。

陈鱼的叫声尖锐刺耳，显然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音域范围，且不知为何，他身上的力量竟然开始暴走，无差别攻击起来。

沈约及时躲避开，那些已经掉了一地的牌位却没能幸免于难，像是秋日的落叶一般，被前者的力量裹夹着，纷纷砸在墙上，一时之间木屑飞扬。

等沈约拿开挡在面前的手，眼前的空地上已经没了陈鱼的踪影。

沈约想到陈鱼刚刚的样子，不由担心的脸色都变了，他站起身，不断呼喊陈鱼的名字，但是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。

而另一边躲在角落里的陈鱼，则难受的抱紧了自己，就在刚才他全身的力量散了个一干二净，现在的他虚弱的连魂体都快维持不住了。

即使如此，陈鱼依旧没有放弃尝试，头疼得厉害，就不住地往墙上砸，但显然这个动作，并不能帮他减缓头疼，他的身体愈发的透明起来。

在无人注意的时刻，陈鱼因疼痛半阖的眼睛竟然变了颜色，一会儿金，一会儿猩红，看着极不稳定的样子，他的样子看着也极不舒服，嘴里不住的嘤咛出声。

陈鱼此时的感觉确实不好，他觉得自己的魂体就像是在被灼烧一般，火舌舔舐着他的魂体，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识。

可能是处于崩溃边缘的原因，陈鱼的脑海里竟然多了一些记忆碎片，它们乱糟糟的，也没个先后顺序，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点，那就是这些画面里都是同一个人。

对方看向他的眼神或宠溺，或温柔……但无论哪个，都让他无比沉醉。

陈鱼还没来得及叫出那人的名字，下一秒就昏了过去。

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儿，陈鱼的眼睛就变了颜色。

‘陈鱼’看着自身魂体已经有溃败的迹象，不由啧了一声，朝着一旁的空气吐槽道，“太弱了，恢复个记忆而已，竟然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？”

那个伪神太狡诈了，竟然改动了陈鱼之前的记忆，若不是这具身子濒死前的意识召唤，他还真没法顺利找过来。

不过吐槽归吐槽，‘陈鱼’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慢，徒手就将消散在半空的躯体部分抓了回来，然后就像织女一样，一点一点将自己空缺的部分补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