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瞥见护士手里那张纸,他眼前黑了一下。下意识撑住扶手站了几站,竟没能稳住,眼看就这么抵着玻璃墙要滑下去。耳鸣瞬间袭来,昏沉间他看着李局仍在跟医生说些什么,却彻底听不到声音,连嘈杂也没有了,眼前只剩那张病危通知单。
滚烫的开水漫出来浸过手面,激得他勉强拉回意识才看清,刚刚撑住的不是扶手,是饮水机的热水按钮。袁容踉跄着快步离开,拐进过道,一把抵住墙壁。
病危。
这两个字砸得他喘不过气。
袁容垂下眼,狠狠握紧徽章,像这个铁片还有余温。
徽章在人在,郑学,咱们说好的。
他清楚听见胸腔里的鼓噪不安,眼前全是郑学的身影,强势的、温柔的、失落的、坚定的。
不知怎得想起那个夏夜,在公路上,自己轻飘飘说出的那句“分开吧。”
那时候郑学绝望的眼神,此刻像针扎在他心上。
通道深处,男人摘下脖子里的戒指,跟警徽套在一起紧紧握在胸口,像个信徒在等待宣判。
走廊逐渐安静,等候室的人也慢慢散去,日头西垂,像等了一个世纪,那扇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。
“他表现不错。”
医生的话传来,夹着几个警员的欢呼。紧跟着轮床迅速推过走廊,袁容隔着人群,只看到郑学的双手无意识地垂在床沿轻微晃动,他想上去托住,却最终只能远远看着爱人被簇拥着离去。
车祸致使郑学两根肋骨断裂,又刺穿了肺部。虽然挺了过来,却还没脱离危险,直接被推入ICU。
袁容走楼梯跟过去,远远地找了个椅子坐下。
情况暂时稳定,李局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松动,由于袭警事件加上乔冬的归案,后续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,他们不得已留下小孟陪护后,匆匆离开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。看了眼表,晚七点,再望向ICU,女警官正撑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盹。
袁容趁空轻轻走过去,经过玻璃窗短促地看了一眼。只一眼就让他的心像被重砸了一拳。郑学陷在一堆仪器里无声无息,唇上没有半点血色,那双总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紧阖着。
肋骨刺穿,他比谁都更了解有多疼。
袁容控制不住地伸手贴上玻璃,像能感受到郑学的呼吸似的,但只几秒就迅速走开。
回到长椅,就见一个男人自楼梯口跑进来,衬衣西裤,一向沉稳的脸上少见的失态。
袁容看清人,神色一凛闪进楼梯间。
“你好,是孟警官?我是郑学大哥,抱歉来晚了。”
“郑先生。”
.....
“这交给我就行,你们费心了。”
袁容听着门外断续的交谈,将门开了道缝。女警官已经离开了,只剩郑行一个,监护室门外安静异常。
袁容看着走到玻璃窗前的男人,眉峰闪过一丝极快的挣扎,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绷紧的手上。
这时ICU的门开了,有人走出来,郑行急切地迎上去,“护士,我弟他怎么样? ”
“还没脱离危险,需要观察。”
“什么时候能进去看?”
”现在不行,得预约。”
看着护士远去,郑行的脸色晦暗不明,好一会缓缓退到病房门前,手搭上门把扭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