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响了,没来由地心跟着颤了下。
“老邵。”好半天,郑学才接起,开口嗓子像被火烤过似的嘶哑,然后,戛然而止。
房间里是凝固的静。
郑学靠在那,像在听,又像在走神,专注地盯着鞋尖,电话里的声音却偏偏一字不漏。
他眼里的光渐渐僵直,很快被夜色搅得浑浊一片。
“知道了。”
他答得很沉,电话挂断仍握在手心紧攥着,怕一松劲,就再抓不住了。
郑学坐在原地很久很久,久到要和黑暗融为一体,嘴唇不易察觉地抖动着,像要尽力再说些什么,嘶吼或是辩解,却什么声也发不出,最终被满屋的寂静吞噬了。
天际泛白,他终于起身,像大病一场似的精疲力竭,走进放满水的浴缸,合衣躺了进去。
水没过头顶。
郑学缓缓地下沉,被冰冷完整包裹住,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
心脏凝固,肺腑爆裂,耳朵里鼓噪着。
——“师哥...我...不后悔跟你。”
——“别怕,爸爸是警察,没人可以欺负你。”
——“警官,游戏结束了。”
砰!
郑学浑身湿透地坐起来,一片死寂,只有窗外的野狗吠叫了几声。
几天后,局里来了两位客人。
郑学一进去就被同事搂住:“学哥,你不会抛弃咱吧?”
郑学询问似的看着对方他。
“来人了,李局让你上他办公室。”
郑学敲敲门推开,就听见两声爽朗的笑,接着看到沙发上的人。
“王局?老邵!”
“我听你老李夸你一早上了,你才来。”
两位局长面对面坐着,邵天柏也在,虽然消瘦不少,却依然板正,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。
郑学有些不好意思,“你们来怎么不说一声。”
“我也不白来。”
王局说着,拿了封文件出来,是份特办。
“这是——”
“接着。自己争取的,不敢拿?”
郑学打开档案袋,最上面是那份A市和海市联动,跨省专项打击黑社会犯罪团伙的侦办文件,加了省直督办的新批示。后面附着从他到海市打第一份报告起,至今的所有案情汇总,从S组织到宁远当年的死,从红蛇现形到天鹰的制枪工厂,从孤岛的深入到乔冬的确认。
一件件,一幕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