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护士拉上挡帘彻底隔绝了视线,他才默默退回外面的长廊上等着。
等待。
不知道打哪刻起,他就陷在了枯等里。
白炽灯在头顶频闪,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激得他肠胃翻绞,这几天除了几口干面包就水,他几乎没吃东西,一旦停下,身体里只剩疲惫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观察室的门重新打开,郑学急切地迎上去。
“缝合顺利,但分娩损伤宫口没有完全闭合导致病人体内有淤血,原本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复排出来,现在伤口二次缝合不宜活动,只能外力按揉尽快排出,护士会帮忙的,就是得吃点苦。”
郑学点点头。
“另外,养病还是得心情好起来。病人今天知道了孩子的事,多劝劝他。”
郑学像是在消化他的话:“抱歉,您说什么?今天。”
医生点了点头:“下午不就反复过一次?先在观察室呆一晚。”
“能进去陪他吗?”
“嗯,有情况就按铃。”
郑学推门进去的时候,袁容正被几个护士架靠在床上,从被子里牵出的一根导管断续往外渗着血。他下身半露,裤子褪到膝盖,双腿费力支着,脸颊潮红,唇上却一丝血色也没有,即使昏迷也像被折磨的不轻还是深皱着眉端。
郑学上前不动声色将护士隔开,心疼地接住人。
“病人淤血需要尽快排出,否则会一直腹痛,家属先让一让。”
郑学不为所动,用被子一把将袁容整个裹住:“要怎么做?我来。”
窝在怀里的人昏沉靠在他胸口,只短短几天,病服都穿着晃荡。
郑学心疼地替他掖掖被角,对身后护士的嘀咕声充耳不闻,满眼都是床上的人。护士悻悻交代几句退了出去,整个房间静下来。袁容此刻疼的厉害,额上满是虚汗,眼睫也不安地抖动着。
郑学小心搂着人,身子坐直了当靠背,耐心给袁容擦完汗后将枕头抽出垫在他腿下,又用棉签轻沾过袁容咬破的唇。待他脸色稍缓和了些,才按照护士的话抚上腹部,心里还是不可抑制颤了下,几个月前还是圆隆温暖的地方,如今隆起未消却已一片冰冷。
那个孩子曾离他们那么近。
他强压下情绪,轻轻揉按起来。
袁容急促地喘息着,像是痛极了想把身子曲起。
郑学狠下心制住他,语气却极尽温柔,“我轻点。”
一次次的揉按对于昏睡的人仿佛一场无声的折磨,袁容耐不住,却不肯泻出呻吟,只弓着身子想要避开,扯得输液管也一阵晃动。
郑学伸长手臂包住人,吻着他额头试图安抚。衣襟早被袁容身上的汗洇湿,任他在肩上辗转,心里又急又痛。
看着导管瓶里逐渐积了半瓶的淤血,郑学想如果可以,他愿意来承受这一切。
不知过了多久,胸前的衣襟突地被拽住,郑学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眼。
袁容潮红的脸上还掺着病态的惨白,眼神却意外清明。郑学摸不清他是否清醒,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气音:“孩子....真的没了吗?”
郑学哽住,沉默着握上他的手:“我给宝宝找了个安静的地方。”
“男孩...还是女孩..”
像只是短暂清醒了一会,袁容眼里又混沌下去,迷迷糊糊靠上他的肩安静了片刻,又低声喃喃:“他不知道。别..告诉...”
郑学皱眉摩挲着他的手指:“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