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记得咱那句校训吗?警察为善则善无不至,警察为恶则罪恶滔天。保重。”
郑学起身要走,却被张掖一把攥住袖子。张掖将身体逼近他:“郑学,你活得很正,非黑即白。但有些事等你到了某个位子就会明白,不是一己之力就能抗衡。”
郑学深深忘了他一眼:“至少,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。”说完拂开他的手,扣上警帽走了出去。
第四十五章
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。
很早以前袁容就知道,等待他的是一条什么路。
从趟上这条道起,教会他的就是不惜一切活下去。至于活的怎么样没有人会关心,渐渐地连他自己也不在意了。
第一次杀人。
刚加入青龙帮,参与抢地盘被人堵在码头,对手手里拿着刀一寸寸逼近。
他一把抢过刀,干脆推出去,猝不及防的攻击,速度也快的令人咂舌,对方随即倒下。
他冷眼看着对方脸上迅速凝固的笑。
如果再慢几秒,倒下的就会是自己。
他的命,唯有这一样东西能被自己掌控。但凡松懈一点,蛰伏在暗中的未知就会给他致命一击。
这么多年他活的谨慎而不留余地,却比想象中更冷静淡漠。
唯有一个人,是兄弟,是爱人更是亲人。成为支撑他的安慰。
被铁杆隔成两块的拘禁室里,白炽灯发着惨白的光。
正值春末,倒春寒一夜之间席卷了A市,陡然降温,雨水被冷风吹得从仅有的一方小窗飘进来,顺着发霉的墙壁蜿蜒躺下。
窗户下方窄小的铁床上,一个男人局促地蜷着。他的衣服湿淋淋地贴着身体,被冷风一激,人就控制不住轻微颤抖。
像是梦到了什么,他嘴里呢喃出声音,手不安紧抓着床沿,像在抵御某种痛苦。
袁容感觉身体冷热交替,梦里藏着繁杂的人事,他却怎么也逃不出。一会是漫天大雪,孤儿院的雪。
从什么时候起,记忆里只剩那个雪天了。
一会是火光冲天中他闷头穿行,高温灼眼,迷蒙间终于看到见那道熟悉的身影,等他打算靠近时,对方却迅速被火光吞噬了。
“王晟言。”
袁容一身冷汗醒来,胸口剧烈起伏,场景褪去,映入眼前的铁栅栏让他看清眼下的处境,回忆起倒下前与郑学的对峙。
他撑起身,眼前却一阵阵发黑,攥紧床沿等待眩晕过去,下意识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,袁容的手颓然落下。
无力感充斥了全身,想起那片火海他的手砸上铁床发出沉重的闷响,胃里应景似的传来绞痛,撑过一阵胸腹翻涌,终于倒在床沿干呕起来,他呕得费力却没有发出声音,只有铁床随着身体颤动着,由于长时间水米未进,连酸水也呕不出,只能看见背脊无声的抽动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他站起身走到栅栏边徒劳推门,小腹处却突的传来一阵急痛,整个人又不受控制跌撞在铁杆上。
袁容的手下意识扣住腹部,几秒钟便冷汗淋漓,一贯淡漠的脸上终于露出痛楚,靠着铁栏辛苦喘息,胸腹间又一阵翻腾,几乎是将自己摔在一旁的马桶边再次呕起来。
袁容跪趴着,指节发白,他用力向内顶了顶,终于挺身呕出几口清水,却夹着几缕血丝。
他像没看见般冲掉秽物,虚脱地倚着水箱闭上眼。
窗外雨势渐小,拘禁室里安静下来,倒在地上的男人悄无声息,惨淡灯光将他的侧脸剪出晦暗的薄影,额间的冷汗顺着细碎的发丝落到眼睫上,洇在眼角泛着温热。
“喂,醒醒。”
袁容勉力撑开眼,一个警员正看着他:“你怎么样?要帮你叫医生吗?”